塞缪尔并不在意,他转过头,用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眼神看着青山。
「青山大人,您知道的————我————我不行。我不喜欢女人,我也生不出孩子。」
塞缪尔咽了一口唾沫,眼神在青山那强壮的肌肉线条上扫过,又迅速低下头:「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安排!这是完美的掩护!」
「而且————」
塞缪尔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扭曲的甜蜜:「这是您的血脉啊。是您这样强大、
完美、如神一般的男人的后代。如果我能抚养这个孩子,那是我的荣幸,这是上帝的恩赐,真的。」
塞缪尔真是这幺想的。
这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和他精神上的神结合的产物。
在塞缪尔扭曲的逻辑里,拥有这个孩子,就等于他和青山有了某种神圣的的联系。
「他所我的孩子如果所东方面孔,你要如何解释?」
「佩妮的外公是东方人,我们家有八分之一血统是东方人,我的孩子如果变成东方面孔这很正常!」
「求您了————」
塞缪尔把头磕在地毯上:「留下他吧。我会给他最好的教育,我会让他成为加州的王子。只要让我当他的父亲。」
青山看着脚下这个像狗一样卑微的州长,嘴角抽搐了一下。
即便阅人无数,即便能操控成千上万的死士,洛森此刻也被这种人类多样性给震撼到了。
「真他妈是个变态。」洛森在心里骂道。
洛森将意识暂时从青山身上抽离,回到了奥戴尔农场的湖边。
他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诡异。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洛森是幕后黑手。
对于死士们来说,他是至高无上的主宰。
但他自己知道,这种存在方式更像是一种量子纠缠般的降临。
他的死士们大部分是没有自我情感的机器,是精密的工具。
工程师只知道绘图,士兵只知道扣动扳机。
洛森可以随时接管任何一名死士的身体。
那种感觉不是像看电影,而是百分之百的成为。
上个月他附身在一个古巴前线的死士身上。
当西班牙人的刺刀捅进那个死士的腹部时,冰冷的金属撕裂温热的肠道,那种让人眼前发黑的绞痛,洛森感同身受。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随着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的空虚感。
他也记得在玄武造船厂,他附身在一个锅炉工身上。
那种在五十度高温下挥汗如雨,肌肉因为过度劳累而产生的酸胀,肺部吸入煤灰时的灼烧感,真实得令人窒息。
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像青山、安德烈,或者那几个专门用于特殊社交的四肾死士。
那是另一种极致的体验。
酒精滑过喉咙的辛辣,雪茄在口腔里留下的醇厚,以及在深夜里,当那些女人在他面前承欢时,那种神经末梢传来的战栗。
这不会损耗他的本源,反而让他觉得自己活着。
正如佛祖化身万千,体验人间八苦。
洛森通过这些躯壳,贪婪地吞噬着这个世界的所有感觉。
痛苦、快感、饥饿、饱足。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他是最贪婪的凡人,只是拥有了神的视角。
但现在,问题来了。
佩妮肚子里的那个胚胎。
那是青山和佩妮的结合的产物。
从生物学上讲,那是青山的孩子。
「死士的后代,会继承绝对忠诚吗?」
洛森捡起一块石子,扔进湖里,看着涟漪一圈圈荡开。
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他会不会像死士一样听话?
大概率不会。
他会有一半人类的基因,会有七情六欲,会有叛逆期,甚至可能会成为一个想要弑父的俄狄浦斯。
「但这重要吗?」
洛森突然笑了。
他拥有成千上万绝对忠诚的死士,他不缺听话的狗。
他缺的是什幺?
是变数。是可能性。
如果真的想要一个绝对忠诚的继承人,他大可以让系统刷新一个少年版洛森。但这有什幺意思呢?
一个由死士和人类孕育的生命,在加州这个由他一手打造的钢铁帝国里长大,被塞缪尔这个扭曲的父亲溺爱,被佩妮这个聪明的母亲教导。
这颗种子会长成什幺样?
可能会是一头怪物,可能会是一个暴君,也可能会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哪怕他将来想杀我。」
洛森看着湖面倒映出的自己:「那我会亲自捏断他的脖子。」
对于他来说,培养一个未知,或许也是一种乐趣。
旧金山,州长官邸。
塞缪尔依然跪在地上,额头渗出了冷汗,但他不敢擦,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佩妮太太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青山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在发呆。
突然,那双冷漠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人气。
洛森的意识重新完全接管了这具躯壳。
「起来吧,塞缪尔。」
塞缪尔浑身一震:「您————您答应了?」
洛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佩妮面前。
这个高大的男人投下的阴影笼罩了佩妮。
她擡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青山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覆盖在了佩妮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掌心的温热透过丝绸睡裙传了过来。
佩妮的身体猛地绷紧,然后又慢慢放松下来。
她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力量,一种被野兽接纳的安全感。
「告诉所有人。」
洛森低头看着佩妮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这是布莱克家族的长子。如果是个男孩,就叫他Drake。如果是女孩,就叫Phoeni。
他又转过头,看着刚从地上爬起来、喜极而泣的塞缪尔。
「塞缪尔,既然你这幺想当爹,那就好好当。」
洛森警告:「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这个孩子将来长成了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或者像你一样的变态————」
「不会的!绝对不会!」
塞缪尔激动得语无伦次,脸上挂着鼻涕和眼泪,却笑得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我会请最好的老师!我会教他骑马、射击、政治!他会成为加州的骄傲!就像您一样!」
「很好。」
洛森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衣领。
「青山局长!」佩妮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洛森停下脚步,侧过脸。
「谢谢————」佩妮哽咽地鞠躬。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谢他。
明明是他把她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是他把她推入了这种尴尬而危险的境地。
但在这一刻,当由于他的决定而保住了这个小生命时,那种母性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
她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有些喜极而泣。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现在,她的孩子保住了。
而且,有了「青山之子」这个护身符,在这个狂野的西部,恐怕没有任何人敢动这孩子一根手指头。
青山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推门而出,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哈瓦那。
刚刚挂牌的古巴总统府,前身是西班牙总督那座极尽奢华的巴洛克式宫殿。
此刻,林青虎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天鹅绒沙发上。
他对面坐着的是来自日本帝国的特使,佐藤进一。
佐藤穿这身燕尾服简直是个灾难。
11月份的日本已经刮起寒风,可古巴还是平均30度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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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能把鸡蛋烤熟的天气里,他还死死扣着每一个扣子,汗水像溪流一样顺着他那张惨白的脸流进领子里,把那圈浆硬的领口浸得发黄。
但他不敢擦,甚至不敢大口喘气。
因为他代表的那个国家,现在正像一条在岸上搁浅的鱼,快要渴死了。
日本的日子现在真是在地狱里打滚。
这一年对明治政府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原本指望着生丝出口换取外汇,好去购买洋枪洋炮。
结果呢?那个该死的加州搞出了那个见鬼的人造丝,把国际生丝价格打到了地板上。
日本的外汇链条,崩了。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那帮短视的军国主义疯狗。
去年为了扩大桑田种桑养蚕,他们强行铲掉了国内大量的稻田。
现在好了,丝卖不出去,粮食也没种出来。
饥荒像瘟疫一样在列岛蔓延。
在东京的贫民窟里,树皮都被啃光了。
曾经高高在上的武士家庭,为了换一袋米,不得不把家传的铠甲当铁卖。
而在吉原的花街柳巷,以前千金难求的艺伎,现在只要给个饭团就能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