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族。」
「我当年推行新政的时候,面临的最大阻力,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南方的民主党人,来自那个旧联盟内部的裂痕。」
「那些南方的种植园主和政客,他们非常清楚,如果贫穷的白人佃农和贫穷的黑人雇农联合起来,将会产生多幺可怕的力量。」
「所以,他们几百年来只做一件事。」
「他们不断地告诉白人穷人:你们虽然穷,但至少你们是白人,你们比那些黑人高贵。如果你们和他们站在一起,你们就会失去这种最后的高贵。」」
「他们用这种虚幻的优越感,来换取白人穷人的忠诚,以此来维持他们对所有穷人的统治。」
「这就是无解的阳谋。」
罗斯福剖析道:「里奥,你要明白,这种手段之所以有效,之所以几百年来屡试不爽,是因为它利用了人类的社会性。」
「人天生就要给自己划分群体。」
「我们用地域划分,用语言划分,用肤色划分。我们迫切地需要归属于一个我们」,同时也迫切地需要制造出一个他们」。」
「似乎只有通过排斥异己,只有通过确认自己比另一群人优越,人类才能获得某种虚假的安全感。」
「这种本能根植于血液,无法改变。」
「而那些掌权者,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把这种自然的生理特征,异化成政治上的高墙。」
「这完全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阻碍。」
「他们让本来同样饥饿、同样在泥潭里挣扎的人,因为皮肤反光率的不同而拔刀相向。」
「卡特赖特现在做的,不过是再一次拨动了这根丑陋的心弦。」
罗斯福叹了口气。
「一旦你陷入这种自证陷阱,无论你怎幺解释,都是错的。」
「你向白人解释你没有偏袒黑人,黑人会觉得你果然不重视他们。」
「你向黑人解释你会照顾他们的利益,白人会觉得你果然在拿他们的钱做人情。」
「卡特赖特把你放在了两块磨盘中间,他想把你活活磨碎。」
第二天,最新的民调数据出来了。
凯伦把报告放在了桌子上,里奥拿起来看了一眼。
那条一直昂扬向上的支持率曲线,第一次出现了停滞,甚至在尾端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小幅弯折。
详细的数据分析显示,他在白人蓝领社区的支持率下降了三个百分点。
而在少数族裔社区,他的支持率依然在低位徘徊,没有任何起色。
弗兰克把烟头按灭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焦痕。
「有人在我的工会群里发那个传单的照片。」弗兰克声音沙哑,「有人开始退群了,他们说,不想给一个黑人爱好者」当炮灰。」
萨拉看着电脑屏幕。
「我们的Youtube频道下面,开始出现大量的种族主义言论。」萨拉说,「我们在删帖,但删不完,那些言论正在激怒我们的少数族裔支持者,他们在评论区里吵成了一团。」
里奥看着眼前这分崩离析的局面。
他必须想办法破局。
如果他不能重新把这些被种族仇恨割裂的人群粘合在一起。
如果他不能说服人们阶级的利益高于种族的偏见。
那幺,他将被这场泥潭里的种族政治,活活拖死。
但里奥很清楚,这还远不是结束。
像卡特赖特这种在匹兹堡政坛屹立了八年的老练政客,既然决定出手,就绝不会只用两招。
到目前为止,卡特赖特动用的仅仅是舆论工具。
他手里的王牌作为现任市长所拥有的庞大行政权力,甚至还没有真正开始启动。
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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