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太子幼年也曾聪慧好学,只是后来性情大变,厌学、叛逆、荒唐行径层出不穷。
张玄素、孔颖达等饱学鸿儒轮番教导,却收效甚微。
太子那『朝堂求学』,不正是抱怨师傅们「所言尽圣贤道理,却难解人间实务,迂阔不切」。
[难道…]李世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玉扳指,眼神愈发幽深,
[他昔日厌学,并非愚钝,而是觉得那些圣贤书上的大道理,与他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的朝堂现实格格不入?如困牢笼?如今一朝挣脱了那书本的桎梏,不再执着于寻章摘句,反而…灵台清明,心智开悟,连带着那份深藏的城府…也显露出来了?]
另一个更令人心惊的念头,如同冰棱,悄然刺入脑海:
[还是说…他过往那些厌学、荒唐、自暴自弃的行径…竟都是…装出来的?!]
这个想法让李世民的心猛地一沉。
若真如此,那这份隐忍与心机…未免太过可怕!
一个少年储君,竟能数年如一日地伪装,只为…在他这个父皇面前,藏锋敛锐,避免引起猜忌?
[那他如今又为何不再装了?]李世民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是觉得朕心思有变,其储位危殆,索性不再掩饰,放手一搏了?]
甘露殿内,烛火跳跃,将帝王那深邃难测、交织着惊疑、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震动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太子李承干,这个他一度几乎放弃的儿子,此刻如同一团迷雾,前所未有地吸引着他去探究,也让他心底那根名为「猜忌」的弦,悄然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