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愚钝,每每诵读经典,常思及史事,更觉困惑难安。」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张玄素:「张师!您以直言敢谏着称,常引《春秋》大义教孤。」
「孤请问,《春秋》之义,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伦常,作何解?」(注1)
「魏征魏太师曾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注2)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质问:「那幺,敢问张师,以史为镜,若有人身为臣子,却于宫门禁地,伏兵弑兄戮弟,逼父退位,屠戮亲侄……此等行径,于《春秋》大义,当如何论断?!」
「轰——!」如同平地惊雷!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虽然无人敢明说,但「弑兄戮弟,逼父退位」这些字如同鬼魅般浮现在每个人心头!
张玄素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手指着李承干,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李承干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目光转向须发皆白、以恪守礼法闻名的孔颖达:
「孔师!您是当世经学泰斗,尤精《孝经》已常教孤。」
「孤请问,《孝经》开宗明义:『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注3)
「又言:『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注4)
「孤日夜苦思,若有人受父生养大恩,坐享江山,却使君父(指李渊)被迫禅位,幽居深宫,形同软禁,父子之情名存实亡……」
「此等行径,于《孝经》所倡之『孝道』,是奉行?是悖逆?!」
「孔师!这『德之本』,可曾动摇?!」
孔颖达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全靠身后官员扶住才未跌倒。
他一生以阐释圣贤微言大义为己任,此刻却被太子用最核心的「孝道」,直指皇帝最大的道德污点——逼父退位!
他老泪纵横,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一个字也辩驳不得!
这诛心之问,比任何刀剑都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