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贞观十六年三月初二,清晨。(公元642年三月初二)
太极宫旁,东宫。
……
「太子殿下,卯时已过,该行晨谒、听讲学了。」
太子左庶子杜正伦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责备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寝殿紧闭的门扉。
殿内,锦帐低垂。
少年猛地睁开眼,直挺挺地躺在紫檀木雕花床榻上,一只手死死按着额头,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惊骇与茫然。
杜正伦话音方落,两名身着浅青色宫袍的内侍便已垂首敛目,悄无声息地推门入内,径直来到榻前。
他们甚至没有请示——或者说,习惯了太子殿下近来或暴怒或颓唐的反应,直接侍奉已成常态。
少年——此刻已是李承干——对近在咫尺的内侍置若罔闻。
他所有的感官都被脑海中那汹涌澎湃、全然陌生的记忆洪流所占据,几乎窒息。
他竟穿越了!
成了这煌煌大唐……贞观十六年……的东宫储君……太子……李承干!
「殿下,伏请起身,奴等为您更衣。」
左侧年长些的内侍见李承干依旧僵卧不动,小心翼翼地躬身催促,声音放得极低,带着宫中特有的恭谨与谨慎。
李承干猛地吸了口气,从惊涛骇浪般的思绪中勉强挣脱一线。
他微微侧过头,冰冷的目光扫过两名内侍的脸,那眼神陌生而锐利,让内侍不由得把头垂得更低。
他未发一言,绷着脸掀开锦被,动作有些僵硬地坐起,赤足踏上冰凉的金砖地面。
「殿下,请擡手。」内侍捧起薰染着龙涎香的内衬。
李承干如同提线木偶,依循着脑海中残留的本能记忆,机械地伸开双臂。
然而心思,却仍在剧烈翻腾。
贞观十六年!
正是他李承干……不,是「原主」李承干,距离被废黜幽禁、身败名裂……仅仅不足一年的光景!
那个开创了「贞观之治」、被天下奉为明君的李世民,如今对他这个亲生儿子、帝国储君,早已是失望透顶,乃至深恶痛绝!
这个身份……可真是烫手至极!
李承干心底泛起一丝冰冷的苦涩。
李承干……不就是那个被李世民以「谋反」大罪废掉的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