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既然若明兄说到了改变税奉的事,我倒是也有些话想说。」匡诚看着他,「其实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季兄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我只知道他用鱼鳞册换回那些掌柜的时候,我是开心的。」
方若明眉心微挑:「所以妇人之仁,才最难成事。」
匡诚听后并未反驳,而是看了贺靖元一眼:「贺大人先前在木菁家中对我说,你觉得我们是同路人,可你们为什幺先前不告诉我,而是要等我自己查出来才说?」
「我们正是因为担心你会无法接受这些有价值的牺牲,才会选择保密。」
「不,我觉得不是。」
方若明听到这句话,眼神微微眯起,对他的回应感到意外:「那你觉得是为何?」
匡诚忽然向前一步抓住牢门,晃的铁锁乱响:「你们不说是因为季兄当时还没死,你们不敢,你们清楚季兄如果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会扒了你们的皮,所以,你休要在此和季兄相提并论!」
方若明听后淡笑:「他是做了很多,天下万民也都在感念他的功绩,可在我看来,无论是削减税奉还是雇工济饥,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无用功,他勇猛善良不假,但从来都不切实际。」
匡诚稍稍压制了脾气,沉声开口「你们要拿全族气运对付仙宗,对天下万民可有影响?」
方若明沉默一瞬后坦然开口:「气运失衡必然会造成暂时的生灵涂炭,但那只是暂时的,为了一个完美而没有欺压的新世界,我觉得是值得的。」
「这天下该怎幺样,不应该由你觉得。」
「但总要有个有能力做决定的人站出来,而我恰好有这个能力。」
「那你们得手后会毁掉圣器?」
「力量没有好坏之分,要看用的人是谁,人族内部的问题解决了,还要面对蛮族与妖族对九州的觊觎,圣器自然不能被毁,但我答应你,我会谨慎掌控。」
匡诚冷笑一声:「说到底你们和那些千年世家都是一样的,都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
都觉得自己最理直气壮。」
方若明的眼角一阵轻颤:「我们当然和那些满心贪婪的千年世家不一样,不欺,我以为你是明白事理的。」
「我一直都不明白事理,我只知道我一闭眼就能看到虎娃找妹妹的画面。」
「你能相信季忧,为何不能相信我?」
「因为我说服不了自己相信那些牺牲是值得的,说服不了自己相信你们在残害婴孩时的想法是正义的,相信不了你们明明知道尸潮要来却袖手旁观看那幺多人死去是为了盛世太平,相信不了你们是为了万民而并非权利。」
匡诚死死攥着栏杆:「君子论迹不论心,是因为我只能看到迹,怎幺能看到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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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当然只有掌握权利才能改变这个世界,这并不矛盾,天降大任于斯人,必承恶业,不欺,你不要着相才是。」
「必承恶业?」匡诚看着他,「那当你们口中的新世界建立之后,你们这些人可会为做过的恶业偿命?」
方若明看着他:「不欺,你太较真了。」
「若明兄,别把自己也骗了。」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牢房里瞬间安静,只剩下了因为情绪波动而变粗的呼吸声。
方若明沉默许久,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牢。
「看好他们。」贺请元对旁边的铁甲卫说完,转身跟了上去。
见此一幕,匡诚顺着栅栏滑坐在了地上。
因为他发现自己又走错了一步。
在从王侍郎外室那里得知了是大夏皇室在背后推动了一切后,他并没有多想,他还以为随着那些千年世家的落幕,他们阴谋也彻底落空了。
可他没有意识到,原来千年世家行祸之中其中的步骤,他们最后所图谋是先贤圣地里的气运,而这份图谋,则是会让这世间生灵涂炭。
早知如此的话,他就不应该着急回来,而是应该先将事情写下来,寄去天书院和灵剑山,让他们有所防备。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觉得当先贤圣地被打开的时候,最需要防备的会是妖族,却唯独不会想到背后来人。
如此看来,大夏着急忙慌地召集各大仙宗来盛京商议抵御妖族之事,也是为了让自己人能顺利抵达圣地核心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