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商行道若有所思。
苦业是他父亲那个时代的老人,因为曾在父亲的授命之下参与了多次血腥谋杀,所以知道无数隐秘是自然的。
而能被他记住的传承自然不会普通,可问题是季忧声名鹊起之后,他们就将对方调查了个透彻,从不曾听闻他有何传承在身。
唯一值得疑惑的,是他那诡异的炼体术,无法查清来源。
“此事并不要紧,待到他寄魂之后再问。”
商行空点了点头:“我亦做此想,只是没想到连苦业都输了,看来那乡野私修比我想的更加危险,绝对不可再留。”
商行道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你莫不是想以问道宗副掌教身份,亲自出手杀他?”
“无论是为希尧,还是为了维护当下秩序,这脸都必须舍下来。”
“我这个大儿子,自小心性就不平稳,我本以为这对执器的影响并不算大,谁知道后续会出现季忧这样的人,可惜啊,老二希桀欲心太重,早早死在了遗迹。”
商行空听后眼神瞬间变得锋利:“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眼下仍有机会。”
商行道盘着手中玉球:“你的想法不错,但既定之局,何需徒劳人力?”
“长兄这是何意?”
“你真以为,独修肉身真的会有下一个境界?”
商行空愣了一瞬,而后有些不确定地眯起眼眸:“大兄意思是说,他已走到尽头?”
商行道轻轻挥袖,将宽大的袖袍背在身上,踏步往山上走去:“千百年来,人族修天道求自在,前赴后继,逐渐形成现有格局,难道不做肉身修行当真是别人都蠢,唯独他聪明?”
“自然是修过但未曾修通,终归徒劳。”
“不错,但还要再严重一些。”
“?”
“前方不是尽头,而是峭壁。”
商行道踏步山巅北望:“悟道者自神游境开始,与凡胎渐分,圆满后神魂得天道补全,继而在临仙后飞升,可肉身呢,莫非可以摆脱神魂独自存活?”
商行空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凝重:“不可能,神魂无上,而凡胎只是躯壳,躯壳如何超脱法外得证自由。”
“那会如何?”
“会减弱天人感应,以至于无法与天道共鸣,修行便算是走到了绝路,只是季忧似乎在先前就已经放弃了道修,无法天人感应对他的影响或许不大。”
“那再强些呢,把躯壳强至极限?”
“再强些……?”商行空顿时惘然。
“季忧虽说全无背景,但其人脉很广,只可惜他认识的人中无一人达到临仙境,不了解肉身与神魂的对立,也不知人之所以存在本身就是天人感应的一部分。”
商行道凝住眼眸:“他以为踏出这步是海阔天空,殊不知那将是死亡深渊。”
轰——
先贤圣地的上空,季忧撑起满身灵火,在伤势得到恢复之后开始了最后的冲境阶段。
彼时,他的血液开不断沸腾,如同奔流不息的江河,将无数灵气之中的天道之力汇入到四肢百骸,催动肉身开始极尽升华。
这场景就像是在以天地为洪炉,借天道之力,锤炼着一件最为精致的作品一样。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季忧渐渐开始察觉到一丝不对。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麻木,像是在渐渐失去知觉,同时耳边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直至他感到天地忽然安静,他开始觉得全身上下都越来越沉,随后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意识逐渐模糊。
“那火焰好像变色了?”
“威压的强度降下来了,看来他此境怕是要趋于圆满了。”
扑簌簌的灵火跳动之中,众人视线中的幽蓝色火焰渐渐褪去了颜色,开始越发逼近透明。
但就在此时,端坐其中的季忧忽然直挺挺地向下倒去,以一种像是失去了知觉的姿态从空中倏然坠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无数人瞬间露出惊愕的表情,连呼吸都在一瞬间屏住了。
就在此时,众人余光忽然瞥见一道仙姿腾空而去。
颜书亦伸手抱住了季忧,从天空倏然落下,随后托着他的身体,眼神流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不是因为这忽然的变故,而是因为在变故发生前的那一刹那,她发现自己就已经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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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