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记得你从不用刀?”
季忧看着他,心说你没有出去杀过人吧:“郎掌事说笑了,谁还没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底牌保命手段?如若不然,我一个乡野私修又如何在这处处被针对的世道之中活到现在的?”
听到“处处针对”四个字,郎和通一时无言,便见到计敬尧也站起了身,凑到他的身前重新看了一遍案卷。
在看到那妖将赤手空拳打的季忧满身刀伤,而如今又听说季忧丢了两柄自小爱惜且价值五千多两的宝刀时,他的脑子不禁有些无法运转。
此时,季忧看向了摆在堂中的那一箱金子:“其实这些就够了。”
见状,秦荣屏住了呼吸,忽然明白他是从一进门就误会了。
他说的流程简化,指的是不需要他再亲自写一份关于出使妖族全程的案卷,只需要以司仙监传讯为底稿签字就好。
结果他理解的是,直接给钱。
“那我不客气了?”
季忧挥袖将那一箱金子收入了自己的储物葫芦之中,忍不住扬起嘴角:“早就准备好了的还在这演,其实我之前一直都不喜欢你们掌事院,觉得你们行事太过装腔作势,但现在我有些改观了。”
秦荣本想出手阻拦的,但马上就要伸出去的手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因为他觉得若是此时阻拦,那季忧丢失的那两柄刀的钱需要他们掌事院来出了。
算了,就当是窦尚书在这里丢了一箱金子,随后被季忧捡走了……
此时,郎和通与计敬尧对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屏风的方向。
而收好金子的季忧则从掌事院的厅堂之中站起身,看着秦荣道:“下次有这种好事还叫我,身为天书院弟子,是要为天书院分忧的。”
不,不叫了。
汝彼娘之,甚贵乎。
离开之前给了他黄金万两及三千灵石,这已经是极大的数额了,之后他又在穹华阁赖了一笔账,大概也差不多这个数。
如今回来,又拿走了差不多的数目。
虽说七大仙宗都是被地下万民所供养,倒是不太在乎这黄白之物,但他们不事生产,平时却需要大价钱购买丹药,如此消耗也是十分触目惊心的。
三位掌事此时已经不太清楚,这到底是坑他还是扶贫了。
此时望着季忧走出了掌事院,窦尚书有些愕然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盯着远处看了许久,不明白季忧在掌事院的面前为何也敢如此嚣张。
这与他来时想到的,季忧在天书院压力之下向自己低头认错的画面,简直截然相反。
秦掌事看出了他的不解,此时从木椅之上起身,缓缓开口。
“你以为他无视规矩的做法,是只在外面才有的?”
“不。”
“当初季忧的天赋逐渐显露,惊讶到了一些人,有人怕他阻碍了楚家次子晋升内院的道路,于是出面让我们将其派去岐岭,调查邪种大规模逃出遗迹之事。”
“那一次他回来复命,是御剑踏山而来,然后满身剑气从我面前走过的。”
“有人说修仙者个人实力再强也比不过背景势力庞大,季忧不过是个乡野私修,不足为惧,但后来人们才逐渐明白一件事,不怕死的人其实也很可怕,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不怕死。”
窦尚书听后凝住了眉头:“难道天书院贵为大夏圣宗,七大仙宗之首,竟然连一个学子也无法管束?”
郎和通此时从后面开口:“我知道窦尚书来时是怎么想的,觉得我掌事院与季忧不对付,觉得我们也想他过的安稳,其实一开始确实如此,但后来便不太一样了。”
“?”
“秦掌事前几日誊抄案卷时候曾跟我说,他以前每次写这种东西都觉得枯燥,但每当写到季忧的部分却是最痛快的。”
郎和通此时捡起了桌上被签过字的案卷:“你以为这只是例行公事?不,这是要被记入青云仙史中天书院卷的,岐岭救出丹宗亲传,灵剑山问道斩破剑林,策划玉园反击换来妖帝言和,这都是大事。”
“天书院,总是要留些故事给后人看,仙宗高层怎么决定我们不管,但其实灵剑山问道之后,我们便很欣赏季忧了。”
“有人说历史是虚无的,但我们总不想让后世看到这些史籍的人问,那个叫季忧的后来怎么样了,被回答道最后是被掌事院三个掌事迫害致死。”
窦尚书一开始还想让季忧受尽天书院压力,随后到府上道歉的时狠狠羞辱他的。
但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明白季忧在天书院中所扮演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千百年来,季忧这种乡野私修并不多见。
他的另类来源于出身,天然就和世家子弟不同,但抛开这些而言,没人会质疑他是天书院近些年最优秀的学子之一这件事。
如果不是和楚河同年入院,如果不是非要从外来仙庄手下削减税奉,他甚至已经进了仙殿,混的风生水起。
然后做个长老亲传,与各大世家交好,娶个名门女子,掌控人族九分之一的税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