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双方熟络后,吕布胆子就大起来了,在宴席上借着酒意呼刘备为贤弟,自认为兄长。
面对吕布的热情,刘备的反应是「欣然」应下,之后两人便以兄弟相称。
刘备的态度让吕布很高兴,一直记在心里,所以他趁刘备之危夺了下邳后,未曾伤害刘备家眷,还让亲信秦宜禄率兵前去护卫,就是心里惦记着这份情。
如果今天刘毅被他羞辱后大声叱骂,或是藉机指责吕布夺取下邳的事情,依吕布的性格定然会大怒后让人将刘毅叉出去。
可现在刘毅不仅不怒,反而把吕布和刘备互认兄弟的事拿出来说,自称侄儿,呼他是伯父,就让吕布有些不好意思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吕布在内心深处对夺取下邳之事,是有些小小愧意的,虽然这愧意很微小,但足够让他不好再讥讽刘毅了。
「适才相戏耳。」
吕布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贤侄说有事要向吾言,还说是与袁公路有关?」
见吕布的称呼从「大耳儿」转为「贤侄」,下首的黑袍文士眼露奇异之芒。许耽则是脸色微变,盯着刘毅的目光越发凌厉,不过他没有出声,似乎是想看看刘毅求见吕布是想做什幺。
刘毅也听出吕布态度转变,他忙道:「毅求见君侯,说的事情确实和袁公路有关,但更想藉此机会陈说今日君侯所处形势之危急也。」
我所处形势危急?
吕布闻言有些不快,但还未回应,见到机会的许耽便站起来大声开口。
「今君侯新取下邳,得吾等丹阳之卒投效,州人更拥君侯为刺史,正是兵强马壮入主徐州之时,何来形势危急之说,尔一孺子欲用大言诓骗君侯乎?」
说完,许耽立刻转向吕布,拱手道:「君侯,此子定然是想为刘备出言,以坏君侯大事,还请君侯立刻命人将其押下去,勿要让他在此乱言!」
「狗日的叛徒。」
刘毅闻言,心里暗骂不已。
许耽这种叛徒远比敌人更可恨,极有可能坏了他今日之事。
刘毅忙趁吕布尚未听信许耽的话把自己赶出去,一口气将昨夜思虑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君侯在上,还请听毅一言。」
「昔日家父请君侯入徐州,不仅是仰慕君侯威名,更是因为曹孟德为君侯与家父之共敌,唯有两家联手方可与其抗衡。经年来曹孟德不敢侵犯徐州,便是因君侯与家父携手御敌之故,今日君侯若因争夺徐州与家父开战,自相拼杀,损耗兵马,他日曹孟德挥兵而来,君侯又如何御之?」
「还有那淮南袁公路,现今正在淮阴、盱眙与家父对敌,若家父闻下邳失陷而退兵,袁公路必挥兵北上来攻打下邳,君侯又当如何抵御?」
听到曹操的名字,吕布及堂中诸将皆是一凛。
他们之前趁曹操东征徐州的机会偷袭了兖州,端了曹操的老巢,把曹操气的暴跳如雷。之后双方又激战许久,把兖州一地打的残破不堪,曹操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等他修整完毕后一定会来攻打徐州进行报复,刘毅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至于袁术嘛。
吕布哼道:「曹操或有可能打来,但袁公路与吾早有约定,岂会率兵相攻,贤侄勿要以此恐吓。」
刘毅心中一喜,听吕布的口气,袁术果然和他有勾结,看来老罗在这段上没瞎编。
他道:「君侯所言约定,无非是袁公路邀请君侯共击家父,并许以粮秣钱财,但袁公路素来无信,他的许诺不过是欲离间刘、吕两家之计,诓骗君侯罢了。待君侯与家父翻脸相攻后,袁公路必定不认,甚至还会趁机来攻,君侯若是不信,可立刻遣人去袁公路处让他先行交付钱财粮秣,看看他会给吗?」
「且那袁公路早有吞并徐州之心,其自号徐州伯,遣兵屡侵广陵,私任麾下将领为广陵太守便是明证,若非有家父与君侯在,徐州早就被其侵占。」
「君侯与在座诸公均是智者,莫非还真相信了袁公路的话?须知他之前在南阳倒行逆施,如今又在淮南骄奢淫逸,据传还有篡逆称帝之心,此辈可不是什幺实诚人啊!」
此言一出,堂中便有几名将领颔首认同。
袁术这几年的名声不太好,加上之前打出的「徐州伯」称号,他说自己对徐州没想法,谁敢信啊?
袁术对徐州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说完袁术,刘毅也不再保留,掏出了他的王牌。
「且君侯与诸公也当知晓,家父能领此地皆赖冀州袁本初所表,其不仅是信重家父,更是欲令家父为其庇护青州侧翼。」
「毅听闻袁氏去岁于鲍丘大破公孙伯圭,斩首数万级,其吞并幽州之势已定,若闻君侯独取徐州,袁本初岂能不管?」
「届时他夺取幽州后一声令下,数十万大军自北渡河而来,曹孟德遵其号令,率兵自西而进,就算此时袁公路不袭君侯后路,敢问君侯可能抵挡袁曹并进之势乎?」
刘毅声音斩钉截铁,在这寂静的厅堂中显得尤为清晰。
黑袍文士依旧一言不发,只眯着眼打量刘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