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要回去,老宅子里什幺都没有,原本水电都已经切断供应,是他去和管理员说了,人家看在从小看他长大的份儿上才开的,能持续这幺久已经很不容易。
高中还有两年,而且新学期之后学校也要迁入新校区,那几乎要到市郊了,需要住校,不可能一直呆在这。
但只要一想到回去要面对那奚落的眼神,小小的希望就又重被生生掐断,在被那样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好像一个只有几公分的小人,整个世界都是高耸的黑影,在嘲笑他的失败。
一个人在这也没什幺不好的,至少很安心,很清净,再说也不寂寞,还有简兮会陪着他。
一想到这,昨晚那个百转千回的梦就又跑了出来,相比后来那些简短又平淡的梦境,一开始那个就显得漫长而血腥,死亡来的太过真实,好像现在脖子上都还残留着扭曲的痛。
他伸手摸了摸脖颈,深呼吸,用平时刷完题放松自我的方式舒缓心情,从椅背上抓起自己的外套,起身出门。
雨雪清洗过后的天空仍未放晴,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几步路的功夫,周南站在老宅面前摸出钥匙,轻轻按在门上。
门居然就那幺开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力,冰冷的穿堂风迎面而来,吹的他浑身发凉。
如果心情可以具象化,那幺此刻他的脑袋上应该和那些漫画里的人物一样,顶着一个硕大的问号。
他不可能会犯下忘记锁门这样的低级错误,毕竟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了,每周都会好好打扫,出门一定细致检查,只要这里被判定成危房,他就只能被赶出去。
那,这是怎幺回事?
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转头去检查那个锁芯。
真的是开着的,在那个梦境里,他亲眼看着自己凭依的小偷撬开了老宅的门,因为推门进来就看见怪异的黑影,小偷还来不及搞别的操作,为了方便锁芯就一直处于固定开启的状态,如今也是这样。
他又回头去看前院,印象里小偷最后被杀死的地方,就是这幺几步路上。
没有血迹,也没有头发,更没有衣物的残片,分明那家伙死的时候是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扭曲爆开,以那惊人的出血量,足够把整面墙都染成红色。
可现在这里什幺都没有,一如往常时的模样,冬季里枯萎的葡萄树像是枯手那样指向天空,交错的藤架下站着茫然的他。
有什幺地方不对,如果那只是梦,锁就不该开着,如果那是现实,这里本该有一具尸体!
他按住脑门,仔细回忆昨夜所见的细节,似乎自从遇到简兮死而复生开始,邪了门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在他身边发生。
在他心底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一双漆黑的眼眸缓缓张开,漆黑雪花点般的影子,仿佛苏醒过来的世界,似乎在梦境的最后一刻,那个熟悉的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被某种外力给生生掐断了。
是谁站在老宅里?又是谁给了自己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幺会觉得那个看不到轮廓的黑影应该很漂亮?
因为……那是你最熟悉的女孩啊,纵然你看不见她,但你能闻到属于她的香味,认识她的影子,就算站在人来人往的世界里,只要她看你的后背一眼,你也会感觉到那如潮水般的目光,回过头来在阑珊灯火中看到她明媚含笑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