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约好了在立交桥废品收购站碰头,见了面没废话,直接全武行。
老同志之间是没有仇,可二化厂跟三毛厂有仇啊,这里面的恩怨那真是海了去了。
所谓「三毛厂」,就是第三毛纺厂,一些鸡零狗碎的恩怨倒也没什幺,但有一点,第三毛纺厂变更所有人之后的当年,一大堆职工被买断。
买断什幺自然不用多想,而暨阳市第二化工厂跟第三毛纺厂之间,早些年做介绍处对象然后结婚的非常多,这口气老头子当然想要出。
可惜,没赶上好时候,也不会给他这个好时候。
这回碰上的呢,就是改制后第三毛纺厂一个股东的老子,别看人家有钱,跟全国其他地方一样,退休的老头儿不找个地方种菜,那也起码找个看大门的营生,总之不会闲着,能搞多少钱是多少。
张气恢一看他娘的冤家路窄,新仇旧恨一起算,本着「打输了医院,打赢了法院」的精神,那是真打算给点儿颜色。
得亏立交桥废品收购站的人机灵,这两边老头儿老太噶一个在自己大门口,那不炸了嘛,于是废品收购站的人倒是挨了不少下,有老头儿踹的,也有老太太的口水,总之狼狈归狼狈,没出啥大事儿。
到了城北治安公所,老头子还挺得意,他毫发无损,对方比他惨,估计要换一副假牙。
不过既然都动了手,那肯定还是拼一下实力的,所谓调解,就是看看各自实力。
老头子反正一副无所叼谓的模样,二化厂那边也已经来了一票人马,听说老厂长疑似要蹲班房,老部下和老同事们已经琢磨好了「劫法场」的几种可行性方案。
结果没想到原「三毛厂」的人一听说是二化厂的老厂长张气恢,直接放弃追究,调解也很轻松,只是老头子自己不依不饶的————
最后就是张气恢同志自己的任性,招来了家里二十多个老弟兄。
反应过来的老头子这会儿只想让治安公所关他个半个月,反正不能出去露面。
「哼,你赶紧把外面那群老宗桑(畜生)弄回张家。不然老子绝对不回去吃夜饭。」
又瞥了一眼窗外四处找人的老弟兄,老头子吓了一跳,当场紧贴背墙立正,唯恐被发现。
张大象被亲爷爷的操作给整无语了,笑道:「阿公,你打也打赢了;便宜也占到了,赶紧签字摁手印回家吃饭。」
「你说得轻巧,老子不要面子的?」
「面子重要还是饿肚子重要?几位阿公也是关心你,换别个张家老先生来蹲班房,会来多望一眼?这张家最有派头的,大二三行,哪有及得上阿公你的?要不是阿公,大阿公的三块牌匾能下来?东南西北村头牌坊的工程能立起来?其余阿公说说笑笑而已,跟你完全没法比,气字辈里面你是当世第一!」
亲孙子的马屁虽说多少浸润了亲情在里面,但香————还是挺香的。
有点小得意的张气恢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大儿子张正青适时上前给老头子点上,有了台阶,顺势就下去了。
丝滑得很。
蜀黍们的调解很成功,兄弟们的嘲笑震耳欲聋。
「恢佬,还以为你想不开弄点毒品来卖呢,我们一想可能要枪毙,就赶紧过来最后看看你。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张家老一辈的兄弟感情让治安公所的年轻人感动不已,太深厚了,太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