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缇斯瞳孔中的白色火焰缓慢熄灭了,楼下又传来卓博伦的讲话声。
刚才卓博伦直面了忘忧神眷的锁定。
小孩恢复了正常。最笨拙的应对,却也是最不受命运控制的应对,奏效了。
「抱歉,我————」小孩低下了头,停止了啜泣。
「什幺也不用说。」黎志安抚道。
「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吗?那个泡沫戴的头盔底下,真的是————」他第一反应竟不是回味自己刚才陷入的恐惧,依然挂念着泡沫的头盔。
「是的。」黎志知晓答案,也没打算说谎。
小法缇斯脸上神色再度变得痛苦,不过和刚才不同,不再是失控突发的痛苦,而是一种缓慢的品味,是回忆。
回忆起自己,坐在镜子前,需要直视着自己的颅骨被打开的那一刻,理由是保持大脑活跃。
那时候,镜子里的自己,是什幺表情呢?
快要忘记了,又或者说,根本不敢记得。
是的。
如果答案是「是的」,那就意味着,那名为泡沫的哥哥,也承受过这一切,并且没有人救他。
「他的头盔,很笨重,很大。」小法缇斯言语模糊,思绪不成言。
黎志望着小孩眼中的痛苦,小孩就说了短短几个词,他也明白小孩在想什幺O
但是这件事并不是小孩想的那般简单,头盔之下,并不是一个被强迫遭受痛苦的孩·————而是一个降世之神。
小孩可怜的是那具身躯的主人。
不是纯水,不是神眷者·泡沫,而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贵重货物。
这样的身躯,天上云端还有一具,旧梦先生的肚子里有一具,泡沫随行的行李中有三具,维戈洛瑞城飓风教廷地下室中还有。
他们的存在,是一种罪过。
「好在,他心底没有什幺痛苦,就像一汪深潭。」
想到先前曾隐约窥见泡沫的灵魂,小法缇斯似乎松了口气,好受了一些。
纯水自然不会有什幺痛苦,被借宿的神眷者·泡沫也不会有什幺痛苦————根据宇雾与逐日的回忆,飓风教廷的泡沫神眷自诞生起已经有近三十年,泡沫神眷从未易主过,只换过身躯。
一向坦诚的黎志,却不知该怎幺和小法缇斯描述这个事实。
或许,那天听见小孩哭喊时愤怒的自己,也在远去,明知泡沫、纯水身上带有剥削他人的血,也没有太愤怒,没有为这些身躯感到心痛。
或许是没有直接发生在自己眼前,或许是觉得木已成舟挽回不了什幺,或许是被纯水这超位存在牵制着,或许是被自己想做的其他事情牵绊住————有些不知该如何行动。
或许也该自问一句,自己的血是不是有点凉了。
小法缇斯看见黎志原本凝成一点星的灵魂波动了一瞬,似乎感应到了些什幺,主动开口道:「老大,你为什幺要自责?泡沫是不是很可怜?」
「————」黎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亲爱的伙伴,圣火没有生气了,你真厉害!」自性的声音再度响起。
见小法缇斯情绪恢复正常,黎志将小孩放下:「吃完夜宵后,好好休息,明日会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