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说道:「其次,光有台子不行,得有人唱戏。你要让安都府的人从本地百姓中找出那些家破人亡、仇恨最深、最能说会道的人,作为第一批诉苦人。
告诉他们,不要怕,大胆地说!
朝廷给他们做主!大明皇帝给他做主!第一炮必须要打响,要让所有还在观望的人看到希望,燃起怒火!」
田尔耕再次躬身:「臣明白。不仅要找,还要教。教他们如何哭,如何骂,如何将仇恨精准地指向那些作威作福的建奴。务必让闻者落泪,听者心碎,激起滔天民愤!」
这种将人类情感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手段,从田尔耕嘴里说出来,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朱由检对此置若罔闻,继续道:「将我们手里那些经过初步审讯,确定是入关作恶多端的建奴,什幺牛录额真、甲喇额真,都给朕锁上,挂上血债累累」的木牌,游街示众!朕要让百姓在大会开始前,就先看到这些仇人的狼狈模样!」
「是!」田尔街毫不犹豫地应下,甚至还加了一码,「陛下,除了游街,还可设立唾骂处」。将这些凶犯绑在城门,任由百姓唾骂、投掷秽物,但严禁动手打杀。如此既可宣泄民愤,又能吊足他们的胃口,让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公判充满期待。」
这番对话,听得一旁的秦良玉脊背阵阵发寒。
她看着这一君一臣,一个高高在上地描绘着蓝图,一个卑微如尘地完善着每一个血腥的细节,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们如同一体,既是意志也是利爪,正在豢养一头以人心为食的巨兽,一面吞噬,一面驯化!
而此刻,秦良玉终于想起来了。
当初在陕西————杀那些贪官污吏之时,皇帝就用过类似的法子。
只是那时候,手段还显得有些生疏和粗糙。
那时候的安都府,也远没有今天这般庞大而高效。
但如今,时过境迁。
这套从陕西的黄土高原上萌芽,在山东的礼教圣地里淬链,在江南的锦绣繁华中磨砺过的手段,已经变得————如此的成熟,如此的恐怖。
安都府的这群人马,早已对这套流程轻车熟路,甚至能够举一反三,将其发挥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