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胸襟与气魄依旧!

第400章 胸襟与气魄依旧!

追击建奴的路上,大捷的消息如插上了翅膀的春风,吹遍了每一处军营,将狂热的喜悦注入了每一个大明将士的胸膛。

然而,喜悦是短暂的。

当最初的亢奋渐渐冷却,微妙的气氛便如同关外那挥之不去的寒意,悄然无声地弥漫开来。

捷报早已加急送往山海关,送至天子御前。

可整整三日过去,山海关方向却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渤海,没有片刻回音,没有只言片语的旨意传来。

这片异乎寻常的沉默,本身就是一道最令人心悸的圣意。

中军大帐之内,气氛便如这帐外的天气一般,肃杀而严寒。

巨烛静静燃烧,将帐内照得亮如白昼,却无法驱散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沉重压力。

巨大的炭盆中,炭烧得通红,不时发出一两声轻微的毕剥声,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满桂端坐于主位之上,他身披重甲,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面沉如水,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在烛火的映照下,不时闪过一丝对未知的揣测。

他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的瓷杯壁上缓缓摩挲,那动作出卖了他内心的焦躁。

他为曹文诏的胜利而欣喜若狂,但同时,更深的忧虑却如藤蔓般死死缠绕着他的心脏。

此举,毕竟是冒险出击。

是他顶住了所有压力,默许甚至可以说是放纵了曹文诏的冒险。

若胜,则功劳有他一份;可若是败了————他满桂便是万死莫赎的罪人。

如今虽胜,可天子是什幺态度?

那些视辽西将门为眼中钉的文官们又会如何借题发挥,攻讦他们骄兵悍将?

皇帝的沉默就像一柄悬在他头顶的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相较于满桂的凝重,坐于他下首的曹文诏则显得坦然许多。

他身上多处包扎着伤口,渗出的血迹将麻布染成了暗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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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如此,他的脊梁依旧挺得如一杆标枪,那股子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悍勇之气丝毫不减。

他闭目养神,仿佛帐内所有人的目光与议论都与他无关。

打了,便打了。

胜了,便胜了。

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

这便是曹文诏,一个从底层一步步杀上来的草莽悍将最简单也最坚定的信条。

「曹将军此次,当真是神兵天降,打出了我大明的威风!」一名将领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寂。

他的语气中满是吹捧,眼神却瞟向主位的满桂,显然是在试探风向。

「威风是威风,可也太过凶险。」另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将缓缓摇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建奴主力未损,此举怕是会激怒皇太极,招致其疯狂报复。我等当稳扎稳打方为上策啊。」

这番话立刻引来一阵附和。

「是极,是极。朝廷军饷艰难,我宣大将士折损一人便少一人,当爱惜羽毛才是。」

「屯齐虽死,于大局何益?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议论声渐起,羡慕、嫉妒、担忧、不屑————种种情绪在帐内交织。

这些话语如同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当下宣大高层普遍的心态..在连年的失败之后,他们其中一些人已经失去了主动出击的勇气,变得畏缩保守,宁求无过,不求有功。

胜利对他们而言,反而成了一种陌生且令人不安的东西。

曹文诏缓缓睁开了眼,一抹讥诮的冷光一闪而逝。

他没有与这些同僚争辩。

与一群从未在没过马腹的泥浆里与建奴死战过的人,去谈论何为战机、何为血性,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只是觉得可悲。

大明的边军,就是被这群瞻前顾后私心自用的持重之将一步步拖入了深渊。

与此同时。

风卷着,吹得巡逻士兵的衣甲猎猎作响。

校场之上,那些未能出征的部队正用极为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另一边正在休整的曹文诏所部。

那些从河谷战场回来的士兵,许多人身上都带着伤,衣甲破烂不堪,脸上还残留着洗不净的血污。

可他们的神情却无一例外地带着发自骨髓的骄傲。

他们挺着胸膛,高昂着头,哪怕只是跛着脚走路,都像是在皇帝驾前受阅一般。

这种骄傲,刺痛了旁观者的眼睛。

羡慕,是当然的。那是斩将夺旗加官进爵的赫赫战功。

不忿,亦是难免。凭什幺这天大的功劳,就落在了他们头上?

但更多的,是深藏于眼底的庆幸与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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