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致满桂!」朱由检的声音转瞬之间,又变得严厉如铁。
「告诉他,朕已经替他出了气,也看到了他劝朕稳进的奏报,甚好!他的忠勇朕心里有数!但朕也要他给朕牢牢记住,《军政九条》第七条的后半句——『不掣肘,不相扰,不作壁上观』!朕问他,他眼中的大局难道就是争一个口舌输赢,争一个谁主谁次吗?」
「让他收起他那匹夫之勇!给朕去详加查探,去筹谋周全,把千里奔袭的每一个关节都给朕算清楚,弄明白!朕把北线最关键的,这一击毙敌之重任,交给了他!他就是朕藏在袖中的那把刀!」
「他要是再敢跟朕抱怨个人荣辱,再敢为了些许小事跟林丹汗起什幺纷争,延误了朕的时机,坏了朕的大事,朕就撤了他的总督,让他回京师去当一个守城门的大头兵!」
「此策,朕予你先斩后奏之权!千里奔袭,瞬息万变,不必事事请示,尔可自行决断!朕在京师,只要结果!」
一扬一抑,一拉一打。
如春风化雨,又如冬雷贯耳。
对林丹汗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赐其虚名捧其尊严。
对满桂动之以情胁之以威,授其实权寄以厚望。
「都退下吧。」朱由检挥了挥手,声音里透出一丝深疲惫,「依旨行事,不得有误。」
「臣等,遵旨!」
以秦良玉为首的众将躬身领命,缓缓退出大帐。
当大帐之内只剩下朱由检与贴身太监王承恩两人时,那股仿佛能撑起天地的迫人威势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朱由检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口气息中,仿佛都带着北地的风沙与辽东的血腥铁锈味。
他缓缓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御座椅背上。
御座是冰冷的,权力是孤独的。
那些奏报上冰冷的伤亡数字,依旧如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但他知道,他不能,也绝不可以为悲愤所困。
因为,他是那个执棋的人。
棋盘之上,每一颗棋子都有其价值,车马炮,兵卒相。
为了最后的胜利,为了那万世不易之基业,他必须学会承受任何棋子在兑换、在破碎时,所发出的刺耳声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