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信任,重得烫手!这份权柄,大得骇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为用人不疑?
这便是!
这一刻,洪承畴心中不禁浮现出一段流传了百年的悲歌。
若是————若是当年武穆爷所遇之君,是眼前这位天子,何愁胡虏不灭,天下不定!可叹武穆爷一身忠勇,却抵不过「莫须有」三字。
而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遇如此雄主,委以性命相托的重任?
一丝百感交集的酸楚涌上心头,洪承畴的眼眶竞微微发热。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擡起头,那双眸子里已然褪去了所有的犹疑,只剩下如钢铁般冰冷坚定的决意。
「臣,明白了。」
他重新拿起笔,在札记上奋笔疾书,将这血腥的方略化为冰冷的条文:「推广之法:一曰军行,立军令状,以保其效。二曰威慑,持尚方剑,先斩后奏,以做效尤!」
朱由检看着他迅速进入角色,暗自颔首。他缓缓直起身,先前那股迫人的锋芒收敛起来。
「朕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然而,人君之责,在于知天命,而尽人事!今之腐儒,不知粮为何物,不辨菽麦,却奢谈仁义。此乃守其体而废其用,坐以待毙之道也!」
「亨九,」皇帝的语气平直,却字字如铁,「朕等所为,或许在史书上会留下骂名,或许会被天下士林视若仇寇。但只要能让我大明亿万子民,熬过这滔天大劫,这万世的骂名,朕一人担之!」
洪承畴热泪盈眶,他缓缓直起身,身上再无丝毫犹疑。
「陛下,臣已明了。」他沉声一拜到底,「此乃救民活国之策,臣万死不辞!」
「只是,此策要紧处不在种,而在种好。军中将士粗莽,若无良师教导、无良法可依,恐事倍功半,辜负圣恩。」
朱由检看着他,语气平静无波。
「你所虑者,朕早已为你备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