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苍劲有力,铁画银钩,正是孙承宗的手笔。
朱由检的目光,落于绢帛之上。
帅台之上,落针可闻。
秦良玉与一众将校屏息凝神,目光皆汇于天子之身。
他们看到皇帝的瞳孔在那一瞬间似乎微微收缩,他持着绢帛的手,稳如磐石,然而那绢帛的边缘,却因其指尖无声的发力而微微绷紧。
《辽东军情备陈疏》
臣,孙承宗,跪奏陛下:
……臣遣夜不收,并密间惊蛰数度刺探,终得确报。奴酋皇太极,已下聚兵令。
其令:举国之兵,除北守科尔沁、东防镇江两路守备之师外,余者,八旗之固山额真、梅勒额真,无论满、蒙、汉,尽数征召,刻日起兵,向我广宁防线集结。
观其势,旌旗蔽日,甲兵如云。自沈阳至辽河,沿途营寨相连,炊烟不断。其前锋之哨骑,已抵辽河西岸,与我军游骑时有接战。
奴酋此次,倾巢而出,裹挟满洲十数年积蓄之精锐,挟其全部国运而来。其势汹汹,如山崩,如海啸,志在毕其功于一役,一战而下广宁,尽夺辽西。
绢帛上的文字,字字如刀,句句如锥。
没有多余的分析,没有冗长的请示,只有最直接最冰冷的事实陈述。
建奴,倾国来攻!
这不仅仅是一场大规模的军事进攻,这是皇太极将整个后金的命运,押在了这一场豪赌之上。
朱由检缓缓擡起头,目光越过众人,再次望向那片广阔无垠的大海。
海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他的双眸深邃如夜,仿佛能洞穿时空,看到那辽河对岸,无数建奴甲兵汇聚成钢铁的洪流。
朱由检缓缓地,长长地引了一口气,那气息吸入胸中,仿佛引动了郁结的雷霆。
困兽。
这二字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此乃困兽之斗,穷寇之搏也!
那份密报中,附有密间「惊蛰」传出的另一份情报,言简意赅地解释了皇太极此举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