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解决蒙古问题,皇帝盘活了整个北方棋局。
关宁军这颗最重要的棋子从一个被动的防御堡垒,变成了一柄可以主动出鞘的利剑!
然而,朱由检的表情却并未轻松,反而愈发沉重。
他的木杆离开了辽东,缓缓向西,划过山西,最终点在了那片黄土覆盖、沟壑纵横的土地上。
「辽东之患,尚在皮肉。而此处之危,已入心腹。」
他点了点地图上的延绥、宁夏、固原、甘肃诸镇,特别是陕西一带。
「此,乃我大明肌体之上的附骨之疽!」
「附骨之疽」让张维贤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英国公,你要记住,后金再强,只要关宁防线在,他们就打不进来。大明至多是丢些面子,花些钱粮。可陕西一旦糜烂,流民四起,兵变蜂起,星星之火便可成燎原之势,席卷中原腹地!到那时我大明,就不是伤筋动骨,而是要从内部土崩瓦解了!」
张维贤眉头一皱,他本以为天下最大的威胁莫过于关外的建奴,却不想在皇帝的眼中真正的致命之患,竟在腹心之地!
「陕西大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到了今日,旱情愈演愈烈。没有饭吃的饥民,便是那些反贼流寇最肥沃的土壤!他们只要振臂一呼,从者云集!」
「朕亲赴陕西斩了贪婪无道的秦王,杀了一大批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己,设立天子屯,试图安抚流民,整顿边军。的确是起到了一些作用,暂时压住了那里的火。然,天灾不息,人祸不止,朕所做的不过是杯水车薪!」
朱由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无奈与疲惫。
那是一种面对煌煌天威,人力有时而穷的无力感。
「朕可以杀一个秦王,可以杀一百个贪官,但朕无法让老天降下一场甘霖!这,才是我大明最紧急,最致命的威胁!」
张维贤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终于明白了,皇帝为何要让他这个武勋来掌兵部。
陕西的问题,是民生问题,更是军事问题!
大殿之中陷入了沉默,辽东的战火虽烈,却远在天边;而陕西的溃烂,却仿佛就在眼前,能闻到那股腐朽的气息。
良久,朱由检的木杆再次移动,回到了京畿附近的几处重镇。
他的神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恢复了那种运筹帷幄的从容。
「所以,你看,我大明的棋局,便是如此。」
他的木杆在蓟州、宣府、大同、山西诸镇上轻轻敲击着。
「这几处在过去,是时刻需要警惕的前线。但如今得益于京营的强大和与林丹汗的结盟,它们的军事压力已经降到了最低。朕对它们,便有了新的定位。」
「蓟州,东接辽东,西邻京师。它将是我京营出关,支援辽东的门户,亦是辽东粮草军械最重要的中转站。其防务,必须绝对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