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知府衙门。
知府张光被亲随从睡梦中惊恐地叫醒。
“府尊,府尊!不好了!城里……城里到处都是官军!”
“胡说八道!”刘知府披上外袍,睡眼惺忪地斥道,“哪来的官军?难道是瓜州卫的兵变了不成?”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府衙门口,只看了一眼,便两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府衙之外的大街上站满了军容鼎盛的士卒,一道由长枪组成的屏障,将他的府衙与外界彻底隔绝。
“何方兵马?如此大胆!”刘知府惊恐之下,第一反应却是官僚式的震怒。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府衙门口,看到街上那肃杀的军阵,心头一沉,但仍强自镇定,对身边的府衙主簿厉声喝道:
“立刻持本府名帖前去查问!问明其主将为谁,所持兵部勘合何在!无本府手令,擅自调兵入城,此乃谋逆大罪!”
这是他作为地方大员的底气,也是他试图掌控局势的最后努力。无论对方是谁,只要还在大明境内,就绕不开“勘合”与“将令”这些程序。
那名主簿心惊胆战,但不敢不从,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走向府衙大门。
然而他刚迈出门口半步,两杆雪亮的白杆枪便如毒蛇出洞般交叉着刺来,带着森然的寒气,“铮”的一声在他面前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那冰冷的枪尖距离他的鼻尖不足一寸,刺骨的杀气让他浑身僵硬,双腿发软。
持枪的士卒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眼前的活人只是空气。
主簿连滚带爬地退了回来,面如死灰,声音都在发抖:“府……府尊……出不去……他们……他们不听问话,不让任何人出府衙半步!”
此言一出,张光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他终于明白,对方根本不是不是什么兵变.无视程序、无视官箴,这意味着他们的权力来源,远在自己之上,高到了可以彻底无视自己的地步!
从奢华的盐商宅邸,到寻常的百姓闾巷,整个扬州城在短短一个时辰内,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店铺紧闭,行人绝迹,昨日还歌舞升平的画舫,此刻也如同一具具巨大的浮尸,静静地泊在湖面。
恐惧,如同实质的浓雾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
汪宗海府邸。
数十名汪府精心豢养的死士,手持倭国锻造的长刀嘶吼着扑了出来。
为首一人,据说是从东瀛流浪而来的剑术高手,刀光一闪,竟如匹练般斩向最前方的白杆兵。
迎接他的,不是刀剑的格挡。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忽略的入肉声。
白杆兵的枪阵甚至没有一丝紊乱。
一杆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闪电般刺出,精准无误地洞穿了那名剑客的咽喉,他手中的长刀还保持着劈斩的姿势,眼中却已满是惊愕,随即当啷一声,刀坠地,人也软软倒下。
枪阵如一道移动的山脉沉稳地向前平推,每一次噗嗤的闷响,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终结。
刀剑根本无法靠近阵前三尺,一切挣扎与勇武都显得可笑而徒劳。
李若琏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停留在前院的血腥之中。
他仿佛一个棋手,只关心对方的“帅”在何处。
后园,假山旁。
汪宗海并一袭锦袍,负手而立,哪怕身后已是喊杀震天,他的脸上也看不出半分惊慌。
两名气息沉凝如山的心腹护卫,正合力掀开那块通往密道的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