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尔耕会意,立刻展开了手中第一份用朱笔写就的卷宗。那血红色的字迹,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死册》!”
仅仅两个字,便让下方数百囚徒齐齐一颤,不少人当场便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董其正!”田尔耕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铁,
“罪证一:以‘诡寄’、‘投献’等名目,在松江、嘉兴二府,强占民田、军田共计九万一千八百亩!致使上千农户破产流亡,怨声载道!罪证二:无视朝廷‘一体纳粮’新政,顶风作案,公然串联乡绅暴力抗税!罪在谋叛!罪证三:强抢民女陆氏为妾,将其夫活活打死!家中私设水牢,滥用私刑,经锦衣卫勘查,名下有据可查之直接人命案,共计九条!”
田尔耕每念一条罪证,董其正的身体就抽搐一下,这些罪状,每一条都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本以为董家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想被皇帝的鹰犬探查得一清二楚!
“……罪无可赦!当斩!”
“不!”董其正仿佛被注入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头,嘶声力竭地咆哮起来,“陛下!臣冤枉!臣有大秘密!是……是徐家!还有周家!他们也参与了!……”
他想用攀扯他人来换取一线生机。
然而,皇帝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田尔耕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想攀咬朝廷命官!”
他手一挥。
两名早已等候在侧的大汉将军如拖死狗一般将董靖拖到队列之前,死死按在地上。
一名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刽子手,从水桶中拎起一把寒光闪闪的鬼头刀,猛地喝了一口烈酒,喷在刀刃上。
“噗——!”
血光迸现。
一颗大好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与怨毒,冲天而起,而后重重地滚落在尘埃里。
无头的腔子喷出一人多高的血泉,随即瘫倒。
空地上,数万被勒令前来观刑的百姓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最前排的百姓,甚至能闻到那股温热的血腥味,不少人当场干呕起来。
然而,田尔耕无情的声音,瞬间将喧哗压下。
“松江知府,张国维!”
这个名字一出,比刚才斩杀董靖带来的震撼更甚!官!皇帝竟然连朝廷命官也要当众斩杀!
跪在囚徒队伍中的知府张国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本以为自己最多是被革职查办,却没想到会是这个下场!
“罪证!”田尔耕的声音愈发冰冷,“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收受董氏、徐氏等大族巨额贿赂,白银四十万两!包庇其侵占田亩等罪行!凡有百姓告状,一律以‘刁民’论处,或杖毙,或发还本家私刑处置,致使民怨沸腾,法度荡然!斩!”
“陛下!陛下开恩!”张国维尖叫起来,“臣乃科甲出身,两榜进士……”
他想说“您不能杀士大夫”,但那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