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面对着黑压压的兵刃,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些护卫,看着他们身后那个色厉内荏的秦王,而后,缓缓地一字一顿:
“秦王朱存枢,”
“聚兵行凶,以抗圣旨!”
“此罪——”
“罪同谋逆!”
孙传庭的目光平静如深潭,那句轻飘飘的“罪同谋逆”却如九天惊雷,在朱存枢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谋逆两个字像两座无形的大山,瞬间压垮了他所有的嚣张与狂妄。
他脸色煞白,手脚发麻,眼睁睁看着孙传庭在那群不知所措的护卫自动让开的通道中,一步一步从容地向外走,他想开口呵斥,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对皇权的惊惧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他就这么瘫在椅子上,放任孙传庭走出了王府大门。
大殿里死一般的沉静。
朱存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华贵的衣袍。
就在他心神俱乱之际,一名下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王爷!不好了!那孙传庭真的带人去咱们的粮仓了!说要按旨开仓!”
“什么?!”
朱存枢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那瞬间的惊惧被滔天的怒火瞬间吞噬!
去他的皇权!去他的谋逆!那是他的粮!是他朱存枢的命根子!
“他敢!”朱存枢状若疯魔,双目赤红,血气直冲头顶!他指着门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来人!调集护军!给本王杀过去!拦住他!不计一切代价给本王拦住他!”
亲兵队长心头一颤,但看着王爷疯狂的神情,不敢有丝毫违逆,怒吼一声率着一队精锐护军如狼似虎地冲向了粮仓方向!
朱存枢被几个下人手忙脚乱地抬上轿子,一路颠簸着朝粮仓赶去,摇晃的轿厢中他只有一个念头:谁动我的钱粮,谁就得死!
就在此时,一名心腹谋士骑着快马,不顾一切地冲到轿旁,一边狂奔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王爷!王爷!出大事了!”
“还有什么事比粮仓更糟!”朱存枢烦躁地吼道。
“是陛下的罪己诏!还有那封……那封家书!”心腹谋士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几乎是扑到了轿子边上,“就在孙传庭进府宣旨的同时,整个西安城的各处布告栏……全都贴满了!是同一时间!满城都在议论啊,王爷!”
轿中的朱存枢身子猛地一僵,并未如遭雷击般失态,反而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沉默。
他没有去问那道申斥他的圣旨有没有被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