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
王承恩那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百官们如蒙大赦,却又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们机械地躬身行礼,然后以近乎狼狈的姿态转身向殿外挪去。
没有人敢抬头再看一眼龙椅上的皇帝。
走出殿外,被外面的空气一激,钱龙锡才发现自己的朝服内衬已经湿透了。
他身边的几位同僚脸色比纸还白,有人甚至脚步虚浮几乎要一头栽倒。
那把举起的刀,没有落下。
可正因为它没有落下,它便悬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
这种未知,这种等待宣判的煎熬,比直接一刀砍下来要可怕一万倍!
……
乾清宫。
朱由检褪去了那身沉重的衮龙袍,换上了一身玄色暗金龙纹的常服,整个人显得轻松了几分,但眉宇间那股天子威仪却不减反增。
他没有坐下批阅奏折,而是背着手缓步走到了殿中悬挂的那幅《大明疆域全图》前。
这幅图,数月以来耗费了无数画师与堪舆家的心血,将大明的山川河流、九边重镇、内陆省府,都描绘得纤毫毕现。
朱由检的目光,不再停留在富庶的江南,也没有关注风起云涌的辽东。
他的视线一路向西,最终牢牢地钉在了地图上“陕西“和“山西”两省之上。
手指,轻轻地在图上摩挲着。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早朝上那场心理角力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消遣。
他知道,那些大臣们此刻正躲在各自的府邸里如同惊弓之鸟,相互猜忌,相互恐惧。
他享受这种感觉。
将所谓的士大夫体面一层一层地剥下来,露出里面藏着的自私怯懦与贪婪,再将这血淋淋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他们自己面前。
这比杀了他们,更有趣。
当然,其中的一大部分人,朱由检还是想让自己来扮演一个天生杀人狂的角色的
他想要的不是一群敢于死谏的所谓忠臣,而必须是一群懂得恐惧绝对服从的工具。
因为留给大明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