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等人说此战是不幸战败,各等机缘巧合————」
「难道不是?」王振问。
郭敬摇头,「翁父不知,当时咱随军,看着大同边军被————说来不怕您笑话,真是一触即溃啊!」
「一触即溃?」王振霍然起身,「这可是边军精锐。」
郭敬苦笑,「翁父,奴婢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说谎不是。大战后陆续逃回来的将士有数百,您一问可知。」
「说清楚!」王振面色铁青。
「诸将为了减轻罪责,便瞒报————其实此战杀敌有限,奴婢甚至怀疑不过三五百人。」
大同边军精锐全军覆没,竟然换来的敌军死伤不过三五百人?
「翁父是没看到,当时也先麾下如狼似虎。接敌不过数十息,这边便溃败。
那些蛮子呼喊着追杀过来,就如同虎入羊群呐!」
郭敬身体前驱,「奴婢这两日仔细看了京营各部,发现————翁父,将士们都怯了。」
王振想到了在阳和时看到的无尽尸骸。
当时京营诸军面如土色。
他本不知兵,而郭敬却是镇守太监,知晓军情。
「翁父,京营本就少操练,更是许久未曾上阵厮杀,这样的————说句不该的,怕是连大同边军都不如。奴婢————」
郭敬偷瞥了王振一眼,见其面色难看,就知晓自己的话奏效了,「奴婢觉着,此战不可为。」
王振思忖良久,叫人去询问败逃回来的将士,随即去请见朱祁镇。
「什幺?」朱祁镇闻讯后讶然,「竟然是一触即溃?」
「是。」王振说:「奴婢令人问了逃回来的将士,确实如此。陛下,没想到也先麾下这等悍勇————」
王振突然一怔,想到了锦衣卫密报,都督府曾有人说瓦刺人悍勇,不可小觑,要果决。
是谁来着?
好像是————唐继祖的那个孙儿。
延庆左卫敌情也是此子打探到的。
可惜了,早知此子有如此本事,当初就该带在身边,以供咨询。
唐青若是知晓王振的想法,定然会撒腿就跑。
灯火下,朱祁镇定定发呆。
不知过来多久,朱祁镇擡头,「先生以为当如何?」
他的声音中带着犹豫之意,神色紧张。
从小他就在孙太后的庇护下长大,可以说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
他爹朱瞻基死的早,故而朱祁镇并未接受过帝王之道的传承,只听过曾祖太宗皇帝当年的丰功伟绩。什幺五征草原,郑和下西洋等等。
但架不住朱祁镇一心想重现祖宗武功啊!
他满怀信心的率领大军出征,本以为自己的名号能让也先闻风丧胆。
可没想到,原来自己倚仗的大军,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