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国腿一软,当场就跪下了。
他这一跪,屋里俩人都吓了一跳。
周桂花那瞎了半只眼的眼睛,这会儿哭得红肿,她扭过头,瞅见地上这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你……这是?」
赵兴国眼泪「唰」的就下来了,跟开了闸似的,两行清泪蜿蜒而下,就见他膝盖往前挪了两步,磕了个头:
「娘!」
「娘啊!儿子不孝!儿子……回来了!」
这一声「娘」,跟个惊雷似的,把周桂花给震懵了。
她愣愣地瞅着赵兴国,那只独眼瞪得溜圆,她抖着手,想要去摸,又不敢。
「你……你叫我啥?」
「娘!我是兴国啊!赵兴国啊!」
「兴国?」
周桂花愣住了,过了好半晌,她才像是回过魂儿来。
就见周桂花猛地扑上去,一把抓住赵兴国的领子,那干瘪的手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劲儿:
「兴国?你个王八犊子!你真是兴国?!」
「你还知道回来啊!」
老太太一嗓子嚎出来,那动静,凄厉得跟没了狼崽子的母狼似的。
「这幺多年,你跑哪儿去了你!」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栓子受了多少委屈!你走了,他娘也跑了,屯子里的人都戳他脊梁骨,说他是没爹娘的野孩子!」
「你瞅瞅,你瞅瞅你儿子!」
周桂花指着炕上的栓子,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今儿个要不是虎子豁出命去那冰排子里把他捞上来……你就差那幺一点儿,你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亲儿子了!」
「兴国哇……你个遭天杀的……你咋才回来啊……」
老太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赵兴国也是个大老爷们,这会儿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一个劲儿地往自个儿脸上扇巴掌。
「娘,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栓子……」
这动静闹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