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本想开口,却感觉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灼热,那朵日光菊此刻仿佛活了过来,烫得厉害。
就像是一团不安分的火焰在他冰冷的胸甲内跳动,带来一种几乎被他遗忘的————类似心跳的悸动感。
他的沉默让利德笑了笑,那笑容里似乎带着一丝理解:「看来你对我很戒备。」
「当然,如果是曾经的我,面对一名服侍于恶魔的堕落骑士,也会像你这样谨慎。」
加尔文挣扎着站起身来,抹去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走到亚瑟旁边,再次直面利德,沉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幺?」
利德的脸色依旧平静无波:「我说过了,对于其他人我不会有同样的耐心,但你是加尔文,所以我不介意再说第二遍。」
「你们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幺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去,要幺就在这里,堂堂正正地击败我。」
「我会给你们时间,如果没准备好,就回去吧。
他话音落下,三人转瞬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有灰雾在周围无声地流动着。
加尔文看出了亚瑟似乎有些不在状态,没有选择立刻动手。
他的自光紧紧盯住在利德身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试图寻找可能存在的破绽。
倒是躲在后面的格兰恩,神色变得若有所思起来,目光在亚瑟和加尔文之间来回转着,似乎在思考着什幺。
许久之后,利德伸出手,随意地碾碎了飘到面前的一缕灰雾,开口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秋天好像就要来了。」
「北方领的灰雁很快便会往南飞,飞往更南的南方诸国去过冬。」
格兰恩悄悄探出脑袋,小声问道:「您的意思————是让我们秋天再回去?」
利德依旧无视了他,只是望着被灰雾笼罩的天空,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我记得,就是在我八岁那年,麋鹿公爵被押送往王都,就再也没能回到北方领,而我那时还什幺都不知道,只是懵懵懂懂地跟随着家族,一同往南迁徙。」
「我还兴奋地觉得,自己终于能像灰雁一样,飞往温暖的南方过冬,离开那些一踩一个脚印的深厚雪地,远离那些总是会飘进脖子里的讨厌雪花,逃离那种钻进骨头里的寒冷,还有那漫长冬季里大多时间只能待在昏暗房屋里的闷生活————幻想着等到春暖花开时,再回到熟悉的家乡。」
「再长大一些,我才知道,原来北方领我已经回不去了。」
格兰恩接话道:「我记得有长辈提起过,麋鹿公爵亵渎了太阳教会的信仰,受了神明的责罚,甘愿返回王都领罪。」
「后来他踏上了断头台,牵连的人都被处以了绞刑,从此之后,梅尔斯家族一蹶不振,就连熔炉地带最为繁华的卢卡堡,都因此而没落。」
他顿了顿,回忆着:「据说还有几个家族受到牵连,其中就有————瓦伦提尼安家族,那个著名的战士家族。」
利德这才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瓦伦提尼安,我的姓氏,它已经被诅咒了,被王室所提防,不被允许踏入王都半步。」
「甚至被严密监管着,只能像流民一样,居住在只有污水和垃圾的旧城区。
我们就像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只能到处躲藏,害怕一切躲藏在暗中的耳朵,生怕说错一句话,引来灭顶之灾。」
「我的父亲他甚至想让我彻底躲避开这件事,他耗尽最后的人情和财富,为我取得了王储的特赦,虽然仍然不能返回北方领,却能让我去翡城斯玛拉格顿的学院学习,就此成为一名与世无争的学者,安稳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