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刚刚与其交过手,觉得太史慈即便匹夫一怒,也能让其血溅三步。
太史慈目光一沉,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楚:「慈带着几个兄弟夜闯郡衙,想要夺了那贪官印信。」
「奈何看人不准,被小人出卖,他们早有防备,一场恶战————」
「折了三个兄弟,我才杀出重围。」
他攥紧拳头,骨节发白:「最可恨的是,郡丞为杀鸡做猴,将暗中收集罪证的王主薄当众杖毙,其家眷尽数充作官奴。」
「自那日后,黄县城门昼夜紧闭,街上遍布耳目。」
「百姓就是有万般冤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那城中百姓如何活得下去?」刘备颤抖着问到。
「活不下去啊。」太史慈的声音平静:「每日皆有百姓试图逃出城投奔黄巾,而守军每日在城头射杀逃亡之人。」
「上月,城西张氏全家十七口连夜出逃,被尽数射杀在护城河边,」
「上到耄耋老人,下至三岁幼童,无一幸免。」
刘备突然一阵反胃,扶住桌案剧烈干呕起来。牛憨见大哥难受,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他挥手制止。
刘备的干呕声在寂静的军帐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不是因为身体的恶心,而是因为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十税九,射杀逃亡百姓,甚至孩童————
这哪里还是大汉的郡县?
这分明是人间地狱!
「大哥!」
牛憨自涿郡便追随刘备左右,早已将大哥平日谆谆教诲的仁政爱民之道,与自己前世的信念融为一体。
此刻见大哥被城中酷吏的暴行刺激至此,胸中怒火几乎烧尽了理智。
他何曾见过刘备这般失态?
「我这就去砍了那帮畜生!!」
伴随着这声怒吼,原本收放自如的煞气失控地从他周身进发,压抑的中军大帐内顿时杀气弥漫,令人胆寒。
张飞与典韦倒是神色如常。
他们与牛憨在尸山血海中几进几出,早已习惯了彼此身上这股尸山血海磨砺出的煞气,此刻虽同样怒火中烧,身形却岿然不动。
一旁太史慈武艺亦是不凡,虽不及牛憨等人历经无数恶战,却也能勉强稳住心神。
他看向牛憨的目光中,不禁流露出惊异一—
方才他的注意力全在与自己交手的张飞身上,未曾细看这憨厚的汉子与沉默的壮汉典韦。
此刻感受着这迫人的气势,心中凛然:
此二人,恐怕皆是万夫莫敌的猛将,绝不逊于那黑脸的张翼德。
刘备正对牛憨,却对这骇人气势浑然未觉。
他知即便兄弟怒火焚身,也绝不会伤他分毫。
只是苦了几位文士。
在这如有实质的杀气中,他们只觉得呼吸艰难,尤其是年纪最轻的徐邈,脸上已无血色。
「守拙!」张飞一眼瞥见徐邈情状,一声雷吼,喝断了牛憨几近失控的气势。
他随即须发皆张,猛地看向太史慈:「那小子!你既知城内底细,便说与俺听!」
「那作恶的郡丞、都尉,还有为首为祸的豪强,究竟姓甚名谁?」
「城中兵力如何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