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就是简雍这近乎市井的咄咄逼人,竟让陈琳一时语塞。
他张口欲言,却觉思绪全乱,方才酝酿好的说辞早已不知去向,只得手指简雍,面现窘色,竟是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何进眼见座下最倚重的两位智囊——向来从容的袁绍被田丰堵得哑口无言,素来善辩的陈琳竟被简雍搅得方寸大乱,支支吾吾说不出囫囵话,一股无名火顿时窜上心头。
他本就不是耐性细致之人,屠户出身养成的急躁脾气上来,猛地一挥手,厉声打断了这令他心烦意乱的「论辩」:「够了!」
声如洪钟,震得厅内烛火都为之一颤。
何进怒视袁绍与陈琳,脸上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愠色:「本初!孔璋!平日你们侃侃而谈,怎幺今日如此不济事?!」
他转而望向刘备,目光扫过沉稳自若的田丰和一脸坦然的简雍时,心中的天平顿时倾斜了。
他觉得却如刘备所说,阉党明为构陷卢植,实为剪除自己羽翼这个说法正确!
于此同时,也越发感觉到这刘备摩下,确有能人!
至少比自家这两个关键时候指望不上的强得多!
他当即放下招揽的念头,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阵脚一既不能折了威风,更不能让依附自己的士人心寒。
他强压火气,对刘备正色道:「玄德,还有这二位先生,你们句句都说到了我心坎上!」
「卢子干此事,绝非他一人之冤,实乃阉党向吾等示威!」
「此事,本将军绝不会坐视不理!」
他拍案而起,显出豪气干云之态:「面圣之事,包在本将军身上!定当尽快安排,让你得以面陈圣听,为尊师辩白!」
「朝中声援、士林清议,本将军自会着手布置!你且宽心!」
事已至此,目的达成。
刘备与田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才躬身施礼,言辞恳切:「大将军如此仗义,备感激不尽,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他微微垂首,语气中满是真挚的忧虑:「只是...备实在担心,这般劳烦大将军,若让您与阉党结怨更深...备心中实在难安。」
「万一因此连累大将军,备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何进闻言,心头一热。
看看!
这才是真心实意为兄长着想的贤弟!
处处都在为他考量,比起那些只会空谈的门客,不知贴心多少。
心中顿时豪情万丈,他大手一挥,尽显豪杰本色:「玄德不必担忧!本将军与那些阉竖,本就势同水火!岂能因惧怕他们,就坐视忠良蒙冤?此事就这幺定了!」
「多谢大将军!」
刘备再次深深一揖,田丰、简雍、田畴也随之行礼。
随后,何进看着糟心的袁绍与陈琳,越发觉得对比明显,他猛地一甩袖袍,几乎是呵斥道:「本初!孔璋!还愣著作甚?代本将军好好送玄德出府!务必礼数周到!若是怠慢了贵客,唯你们是问!
「喏————」
「————遵命。」
袁绍和陈琳面色一阵青白,只能硬着头皮躬身领命。
他们何曾在大将军面前如此失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