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足足五息,徐邈猛地擡起头,眼中燃烧着一种混合了绝望、不甘和极度执拗的火焰。
他一把抓过旁边的《论语》竹简,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好————解释得「很好」!」
「今日,我们便从头学过!第一个字,仁」!不是打打杀杀,是仁爱之心!把你们那沙盘给我扶稳了————」
虽然小状况频出,但大军当前最重要的任务,仍是赶赴洛阳,献俘凯旋。
然而,这毕竟是一场彰显国威的典礼。
随着队伍行进,一波波身着冠带袍服、手持象牙笏板的官员陆续抵达军中。
这些官员一到,原本相对宽松的行军节奏骤然紧绷。
每日行程、扎营地点、启程时辰,乃至营盘布局、旗帜排列,皆被套上繁琐而的章程。
军中那些习惯了直来直往的将领们起初极不适应,连张飞都忍不住私下抱怨:「直娘贼!打个胜仗回个家,比打仗时的规矩还多!」
——.
但皇甫嵩治军极严,深知礼制关乎朝廷体面,严令各部必须遵从。
刘备也约束部下,不得怠慢这些「文官老爷」。
于是,行军路上便多了许多有趣的景象。
比如,每逢扎营,便有官员拿着尺规,丈量营区大小,指定中军帐、各营区、粮草囤放、甚至茅厕的具体位置,务必使整个大营看起来方正规整,符合「礼制」。
又比如,行军时,各部队的旗帜、仪仗必须严格按照品级和序列排列,不能有丝毫错乱。
这使得皇甫嵩麾下的中军将领们,不得不频繁充当「传令兵」,在庞大的队伍中来回奔波协调。
这一日,中军一名传令的年轻军候策马从队伍前段驰来,与刘备交接完军务后,并未立刻离开,他目光灼灼,掠过刘备身后诸将,最终定格在牛憨与关羽身上,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俨然一副见猎心喜之态。
正与典韦并辔而行、探讨论语的牛憨,似有所感,募然回首,迎上那道目光。
只见此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面容精悍,眼神锐利,身姿挺拔,自有一股职业军人的干练之气。
若没记错的话,此人正是北军中的后起之秀,在广宗大战中斩杀黄巾渠帅孙轻的冀州张郃!
张郃虽然此时心中战意昂扬,但毕竟有军命在身。
故只能遗憾的叹了口气,继续对刘备说:「明日就到洛阳了,还请司马准备好献俘的一应仪程,届时中军会有专人来协调,万不可出了差池。」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公事公办的干脆,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又在关羽和牛憨身上转了一圈。
显然没能交手,心有不甘。
刘备神色温和,拱手应道:「张军候放心,备省得轻重,定当妥善安排,不敢有违军令礼制。」
张郃点了点头,又朝着关羽、张飞等人抱了抱拳,最后将视线停留在牛憨身上,朗声道:「久闻牛守拙将军能力抗洪峰,三斧破碎城门,神力惊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来日若有机会,定要请教!」
牛憨虽然觉得他说的这些都不算什幺,但见他礼貌,也憨厚的笑了笑,与他还礼。
张郃又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一拉缰绳,调转马头,轻叱一声。
便带着几名亲兵,策马沿着官道,向着队伍前段的中军方向疾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扬起的淡淡尘土和络绎不绝的行军队伍中。
看着张郃远去的背影,张飞凑近刘备,低声道:「大哥,这小子就是张郃?听说在广宗挺能打,看着倒是精神。」
刘备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望着前方,轻声道:「确是年轻有为。北军之中,人才济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