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着牛憨耿直无比的话语,田丰只觉得三十年所读的圣贤书,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平日薰染的檀香,此刻仿佛化作了追逐功名的铜臭,
萦绕鼻端,令他头晕目眩。
他缓缓擡手扶额,只觉得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不仅痛在太阳穴,更痛在心神深处。
牛憨浑然未觉田丰的失神,犹自说着:
「对了,田先生,俺今早才跟徐邈那小子学了个词,叫『家国天下』。」
他粗糙的脸上泛着求知的光,
「俺琢磨了一路,也没太弄明白。您是有大学问的人,能给俺讲讲这是啥意思吗?」
「家…国…天下……」
田丰望着眼前这耿直的武将,灯火在那双澄澈的眼里跳跃,映照着全然的信任与求教的赤诚。
那四个沉沉的字眼从这憨厚人口中问出,纯粹得不染一丝杂质,却像重锤般猛地撞在他的胸口。
一时间,他竟哑口无言。
万千思绪如潮水般骤然翻涌而上——圣贤书中的微言大义,平日与名士清谈时的高蹈虚论,自身曾孜孜以求的功名前程……
这一切,在这最质朴、最直接的追问前,忽然变得轻飘而苍白。
他张了张嘴,满腹经纶却仿佛被什幺堵住,竟不知该从哪一个字说起。
只觉得心中波澜骤起,轰鸣不息。
…………
第二日清晨,刘备起身,忽然有些不习惯。
今日的营帐,是不是有些安静了?
刘备侧耳倾听,营中异常安静——竟没有那熟悉的、呼啸破风的斧声!
「四弟今日倒是贪睡了?这倒是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