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桂正满脸喜色地候着,见人齐了,立刻拍手道:
「来来来,今日可得好好庆上一庆!」
说罢,便取出一坛封得严实的灵酒。
酒香浓得几乎要化出光来,未饮先醉。
便是姜亮这神魂之体,嗅了两口,也觉元神都亮了几分。
杯来盏去,笑语连连。
到得酒酣处,两个小家伙拍着桌子起哄,
「爹爹!翻个跟斗!」
姜钦也不推辞,哈哈一笑,脚尖一点,整个人拔地而起。
月下云端,只见他在夜空中连翻几个空心跟斗,灵光一闪,衣袂飘飘,引得满桌齐声叫好。
欢声散去,姜义这才慢了几分笑意,放下酒杯,目光转向老桂。
「亲家,」他语气平缓,却带几分分量,「潮儿那桩事,我已托人打听到了确切消息。」
「火焰山的事,确实有,只是时辰未到。少说也得两三年,才有个准头,不必急在一时。」
此言一出,老桂端着杯的手微微一顿。
眼中那点精光一闪即逝,惊讶之余,竟也透出几分服气。
他哈哈一笑,长舒一口气,将杯中灵酒一饮而尽。
「好,好,这就好!」
那份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脸上紧绷的神色也松了几分。
他又亲手替姜义与柳秀莲斟满酒,语气带着几分解释,也带着些久未放下的疲意:
「不瞒亲家,自家虽也在天上混过些年头,兄弟姊妹消息还算灵通,只是多在西天那一路走动,与兜率宫算不得亲近。」
「这桩事,也只是风闻有之,却摸不着细底。」
老桂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有几分懊恼,也有几分急切。
「我这不是怕错过了那桩天大的机缘幺?心里一慌,便想着拼着些风险,也要早点帮潮儿将那神魂唤醒。」
说到这里,他又似觉自己失了分寸,神情一转,笑意重新浮上脸来。
「如今好了,有了亲家你这确切的时辰,倒也不必再急。」
「凡事徐徐图之,让潮儿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那一步,也好过催得太紧,伤了根基。」
言下之意,那明神阵,终究还是要用的。
只是换个时辰、换个火候罢了。
姜义心下明白。
以潮儿那点修为根底,要在三年之内,自行修出「神魂明旺」、唤醒魂中阳火的境界。
只靠苦修,确是痴人说梦。
既然阵法还能缓用,不必以虎狼之势逼他登门,此事倒也合情合理。
他端起酒杯,轻轻与老桂一碰。
清脆的一声,似敲在晚风里,便将此事定了下来。
杯中酒未尽,那心思却又绕回了原处。
姜义指间微顿,语气淡淡,却带几分探意:
「亲家,这里我倒有件事不大明白。」
「既说你家与兜率宫素来无甚往来,又何以能如此笃定,必能将潮儿送入火焰山中?」
此言一出,老桂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
原本那份成竹在胸的神色,也跟着退了几分。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似是有话在唇边打转,却始终不知该从哪一句说起。
半晌,他才干笑一声,语气含糊道:
「这个嘛……家中确是有人放了口风。」
「至于是哪条路子、哪位开方便门,老朽……其实也不大清楚。」
姜义听到这话,心下便已明白了七八分。
这等口风含糊、词锋留白的说法,多半是那种不好明着谈的事。
他不再多问,思绪却不觉游远。
忽然想起当年,姜亮曾随口提过的一桩旧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