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凄凉,仿佛将那点人气也一并拖入黑暗。
姜义眉头轻蹙,未发一言。
他知,村那头的防线,已千疮百孔。
这般动静,自是最好的筹码。
那妖蝗的神念,又悄然沁入,语气里带着几分高坐云端的施舍:
「我可代我主玄蝗子起誓。得此桃树,它们,即刻退去。」
片刻寂然,神念再起,语调低回,似笑非笑:
「待我族大军降临,也可念今日之情,留你等一线生路。届时做我族奴仆,总胜过做口粮。」
姜义听着身后惨叫,神色微晃,似有不甘,又似无奈。
良久,只余一声轻叹,从喉间逸出。
他指尖微动,终是缓缓颔首,声音淡得几乎听不出情绪:
「好……我给你。」
说罢,双手托起那株仙桃树,竟真似恭献之礼,一步步朝着深坑走去。
坑底那头妖蝗,见他如此识相,却未敢松懈。
它那双复眼半垂,仍留了大半警意在姜曦与刘子安身上。
显然,这三人在它眼中,不过蝼蚁。
可若真有一同扑来的那一刻,它也得先遁一步。
姜曦与刘子安虽不明父亲心意,却皆默然。
那份从小养出的信任,教他们一言不发,只将气机紧束,如弓弦在风中,轻颤未发。
姜义行得不快。
神情里的那份颓然与无奈,做得恰到好处。
似认命,又似失魂。
直到走至坑缘,离那妖蝗,已不足半丈。
如此近的距离,仙桃树根须间渗出的灵气,几乎凝作细雾,甘泉般沁入妖蝗口鼻。
那妖蝗浑浊的复眼里,终于掩不住一丝欣然。
连带着周身阴冷的气机,也随之一松,微微流转,仿佛久旱得雨。
便在这一瞬。
姜义双手微振,将那株仙桃树突地抛起。
灵光溅散,枝叶带着一声轻吟,直掠半空。
而他身形反不退,掌心一转。
一根乌沉铜箍木棍,悄无声息地自壶天滑出,落入掌心。
棍身寒气森森,深处却隐着一缕炽热之息。
两端各嵌异铁。
一端黑如墨,一端白若玉。
而在那漆黑的一端顶上,一枚雪亮的鳞片,静静嵌着,光如刀锋,寒入人骨。
那妖蝗的修为,本就高出姜义一线。
况又是虫豸成妖,天生机敏。
凡有杀机一息泄露,便如草动风生,立知祸至。
铜箍棍甫一现身,那枚龙鳞的气息方才溢出,它心头那根弦已然寸断。
哪里还顾得上什幺仙桃树!
那具看似笨重的身躯,只轻轻一晃,便如水滴入泥,
不留声、不起尘,悄然没入地底。
遁得极快,快过电光,转瞬无踪。
姜义却神色如常,似早有定计。
他原也知,这一击,多半难中这滑溜的孽畜。
手中棍势,却丝毫未止。
妖蝗方才隐入地底,他已反手调转,将那嵌着龙鳞的漆黑一端,
猛然杵向那妖遁走之处。
「噗嗤。」
轻声入土,半截木棍,竟毫无阻碍地没入坚地。
下一瞬。
姜义全身法力如开闸洪流,顺着棍身倾注而下。
「咔……咔嚓……」
寒气自铜棍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