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刘庄主如今还在「古今帮」里挂了个练功教头的名头。
每日里,总有几个小伙子提着酒肉上门,嘴里喊着「师父」,求他指点几招。
来来往往,人情越走越热络。
这回添丁进口的大喜事,又赶上这般亲厚光景,自然要好生操办,大摆筵席。
转眼到了承铭满月那日,天色才蒙蒙亮,刘家庄子便已沸腾。
怕是自打立庄那日起,也没这般热闹过。
灶房里,蒸腾的雾气混着酒肉香气,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村里妇人挽着袖子,手底下麻利,嘴里却少不得东家长西家短。
院子里,几张拼凑的大桌早已摆开,孩子们绕着桌腿追逐打闹。
胆大的,还去撩拨院角那只打盹的黑猎犬,惹来几声不耐烦的吠叫,换来一串清脆的笑声。
古今帮那帮后生,自是围成一堆,吆五喝六,好不快活。
正堂居首的一桌,坐着的都是村里几位老者,皆是熟面孔。
村东头的余大爷,种了一辈子果树,手上总带着股泥土果香;
牛大爷,平日里闷声不响,喝起酒来却最实在;
还有李郎中,那是早年与姜、刘两家走动最勤的旧交。
李郎中如今在村里的日子,也早不同往昔。
他那孙儿,得了家学的手艺,脑子又灵光,加之素来与姜家亲近。
如今在古今帮里,竟揽下了管药材库房的差事。
村中后生若有个磕碰扭伤,都得规规矩矩上门求诊。
论起权柄,怕也只在姜锦那小丫头之下了。
几杯温热黄酒下肚,话匣子一开,便有些收不住。
话里话外,自然都是冲着今日的主家刘庄主去的。
只不过,这些夸赞,却不似寻常邻里间的寒暄客套。
余大爷说他好福气,子孙兴旺;
牛大爷叹他眼光不凡,不像他们这帮老骨头,只会守着几亩薄田;
就连素来持重的李郎中,也捻着胡须,连连点头,说他早年便看出刘庄主气度与众不同,如今果然应验。
那股子热络劲儿,里头带着几分小心,又添几分殷勤。
倒不像是来喝一顿寻常的满月酒,反倒更像是来投个山头。
姜义在一旁作陪,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只帮着斟酒寒暄,不多言。
他心里自然清楚,这几位老伙计盘算的是什幺。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家那几个娃儿。
当年,大牛、余小东几个小崽子,还穿着开裆裤,便日日跟在大郎姜明屁股后头,学着扎马步、打拳脚。
一晃眼,这帮小子如今也熬成了四十来岁的「老小子」。
虽说所学功法粗浅,底子也薄,可耐不住数十年如一日的水磨功夫。
更何况,这些年,先有刘家固本的药方调理着,后有姜家灵药材滋养着,便是一头蠢牛,也该炼出几分钢筋铁骨来。
再加上两界村这方寸地里的灵气,一日盛过一日,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岂有不跟着沾光的?
这几年里,几位古今帮的元老,便也都陆续摸到了「精满气足」的门槛。
人活一世,谁不想再往前多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