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招云之法,无诏行雨

桌上的菜是热的,酒也是温的,氤氲的水汽里,一张张脸孔都瞧着亲切。

一来是给老两口接风洗尘,二来也为姜曦那桩喜事讨个彩头,总归是团圆饭。

席间杯盏轻碰,笑语晏晏,瞧着倒是其乐融融。

只是这话说得久了,绕来绕去,终究还是落在了姜曦腹中那尚未出世的孩儿身上。

说到兴浓处,金秀儿与赵绮绮二人,手上夹菜的竹筷,便不自觉地慢了半拍。

眉眼间的笑意仍在,只是未曾走到眼底,里头藏着一分旁人不易察觉的艳羡,还有几分说不清的落寞。

她们两个妇人,都是嫁入姜家不久,丈夫便早早远行,至今未有归期。

莫说那难挨的相思,便是想再添个一儿半女,如今也只好寄在空想里。

这点心境,姜义自然看在眼里。

他心头暗暗一叹,却也无甚良策,只得顺势将话头接了过去,语气平淡地夸起那个才落地的曾孙:

「那小子精神极好,生时一声啼哭,整座山都听得见。如今更是能吃能睡,一双小手攥得紧紧的,活泼得很。」

柳秀莲也在一旁帮腔,眉眼带着几分真切的遗憾:

「是啊,只可惜不能常常见着。那鹰愁涧路远得很,短时日里,哪有法子带来与你们瞧瞧。」

一言一语,不着痕迹,便将旁人的心念轻轻按了下去。

桌子另一头,姜钧依旧是那副模样,只管埋头对付碗里的饭食。

偶尔擡起头,也是伸筷去逗弄身边的小侄女,惹得那小人儿咯咯直笑。

他一双眼清澈见底,似是半点未曾听见席上闲言。

此后,姜家的日子便又回到了旧时的模样,不快,也不慢,像院里那口井,水面无波。

姜义多数时候,还是守着屋后那眼灵泉,那株桃树。

修行如逆水,炼浊化清,更是水磨功夫,急不来。

唯独每日清晨,必去祠堂讲学。

经史子集说一说,顺带听小儿絮絮,报些天上地下的消息。

这日,姜亮那道虚影方才凝起,便带来一桩新事。

说是大旱连月,终是逼得鹤鸣山坐不住了。

天师府的道人,如今几乎倾巢而出,四散天下。

姜义听了,只淡淡一声「哦」,随口问道:

「鹤鸣山家大业大,底蕴深厚,手段更是繁多,救人济灾,想来总有些章程罢?」

在他心底,对鹤鸣山终究存着几分情分。

一来,自家小儿能有今日光景,鹤鸣山当年也算出了力。

二来,大孙姜锋虽在门下受了冷落,却仍念师长旧情,从未言过半句不是。

只是姜亮的面容依旧虚淡,未见半分舒展。

凝滞半晌,只沉声道:「但愿如此罢。」

他顿了顿,话里透出几分疲惫:

「天下大旱,生民困苦,连长安城隍庙里的香火都淡了。文雅在洛阳老君山,每日看伤病之人日益增多……日子也不好过。」

姜义听罢,便不再多言。

一炷香的经学讲完,众人各自散去,他方才回转院中。

人还在山脚下,离院门尚有些距离,耳根子却先一步捕捉到些细碎的动静。

那动静,竟自姜锦的屋里传出来的。

可姜锦方才还在祠堂,按理此刻该去了学堂才是。

姜义步子不自觉放慢。

果不其然,稍候片刻,门帘一掀,一个贼头贼脑的小身影溜了出来,正是姜涵那丫头。

她左右张望一番,做贼似的,一溜烟便往屋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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