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万法皆应,幕后黑光

直到行至半山腰,前路方才起了些波澜。

前方嶙峋山壁间,赫然嵌着一座黑洞,洞门低伏如兽口,妖氛涌动,扑面而来,仿佛江潮暗涌。

洞中正中,赫见一椅,白骨层层堆迭而成,森森如冥座。

其上斜倚着一尊魁梧妖影,乌甲覆身,短角横生,腮下两道鬓须犹自颤动,尚未开口,那一身腥煞已先逼人至喉。

那便是乌蛟大王了。

它本是坐得稳稳的,冷眼等那群道门后生自投罗网,却不料对方竟杀得如此气定神闲,步步无碍。

眼见人已至近前,那妖物反倒先怔住了。

两道竖瞳微眨,过了半晌,才似梦中惊觉般,一声低吼,抄起旁侧那柄三股托天叉,腰腹微提,作势欲起。

只是这「欲起」二字,他也只能留作念头。

那边重虚师伯自始至终连眼风都未赏他一下,仅懒懒擡了擡袍袖。

便有一道气机无声落下,似山压檐,如钟镇魂,轰然罩顶。

「砰。」

乌蛟连人带椅被死死钉在原地,半寸不得动弹。三股叉尚未举起,脸色便已由青转白,额上冷汗如豆。

他喉头微颤,方欲开口。

灵微师叔已是轻步前出,素袖微拂,手中玉如意轻轻一指。

毫光一线,温润如水,亮度尚不及夜虫之尾。

那乌蛟却仿佛被人从脊梁处抽走了筋骨,一身妖力瞬息消散,连挣扎都来不及,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三股叉「哐当」落地,卷起一蓬尘土,仿佛这场威风也只值那点响动。

「上仙饶命……前辈饶命……」

乌蛟跪伏在地,头连磕三下,额角已微微泛红。

声音沙哑,字字带颤:

「小妖……小妖不过奉命而为,还请前辈看在覆……」

那「覆」字才刚沾唇,忽地一顿。

幽沉的洞府里,空气仿佛被谁压了一下。

一道黑光自虚空浮现,悄无声息,如墨化烟,落在乌蛟眉心。

不见破皮,不闻异响,宛如有人以极黑的墨笔,轻轻为他点了粒朱砂。

下一瞬,那黑光便了无痕迹。

乌蛟面上神情仍维持着求饶时的惶急,可神色却像被瞬间抽空了什幺。

口张着,却无声,那双曾滚烫如火的眼珠,如今也暗得像废灯残烛,一寸寸熄了光。

他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晃,竟无挣扎,便向后一仰,砰然倒在骨椅旁。

尘土微扬。

周围顿时静得厉害。

连那原本呜咽不休的海风,此刻都像是被人悄悄攥住了喉。

方才还谈笑轻松的几名弟子,俱都收了神色。

有人低头咽了口唾沫,有人手指微紧,将那张未曾祭出的符箓攥得起了褶。

片刻之间,竟都忘了松手。

重虚师伯那只惯常拈须的手,此时仍悬在半空,姿势未改,指尖却轻轻一颤。

而灵微师叔那双素来清冷的眼,也终于起了涟漪,极浅,极淡,却藏着一丝藏不住的……寒意。

她低头看了眼袖中玉如意。

仍是温润如初,玉泽沉光,可此刻握在掌中,却仿佛握着一截冰。

她缓缓擡眸,与重虚师伯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有一线幽深的骇意滑过。

那柄玉如意,名唤「应敕」。

乃祖师所留遗物,天师亲铸,非兵器,非镇物,实为天命凭依,法敕所系。

凡应敕所指,便如天师亲临,万法听号,妖邪避走。

也正因如此,一路行来,方能行得如此从容。

可方才那道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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