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眼珠一转,语气里便透出几分拿捏筹算:
「正好,先前在县尉司里,那几个跟着我操练的小子,这趟也一道回来了。」
「我把他们几个拎过来,当个副手使唤,凉州府军那一套章程,不敢说尽数照搬,七八成总还是成的。」
说罢,他顺手拍了拍胸口,笑得见牙不见眼,眉梢一挑,冲姜明一努嘴:
「大哥你尽管放宽心,到时保准给你操练出一窝嗷嗷叫的好苗子来。」
姜明自是与他对视一笑,又斟满杯中酒,喝得畅快。
翌日清早,天光才透过窗棂斜洒下来。
老宅后头那片寒地上,书声已照旧响起,
姜明端坐上首,衣襟整整齐齐,声音不高,却一句一句,似旧钟叩响,沉稳中自有节度。
姜锐如今认得字了,自也难逃被揪进队列念书的命。
只是这孩子武骨重,生得一副坐不住的性子,连读书打盹这点本事,也学得极像他爹。
小脑袋一点一晃,眼皮耷拉着,时不时地抖一下,仿佛梦里还在耍棍子。
廊下的姜义倚着柱子,瞥了一眼,眉梢动也未动,权当没瞧见。
有过教养姜亮的经验,他如今已不强求儿孙闻章达理。
只望能把《坐忘论》里的静心法门练得稳了,心猿意马能收得住,便也够用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书声渐歇。
姜亮伸了个懒腰,骨缝里「咯啦啦」响了几下。
他一手拎起那根如今在坊间已小有名头的长棍,拍了拍衣角,便领着姜曦、刘子安,往新整出的练武场踱过去。
那头,古今帮大小帮众,早已伸长脖子候着了。
待见那道熟得不能再熟、却不知何时添了几分煞气的身影现身,场子里先是一滞,随即炸开了锅似的闹腾。
「陇西一棍」,这名头近来传得沸沸扬扬,如今活人就在眼前,谁不想细瞧上一眼?
那边喊声嚷声一阵盖一阵,反倒衬得这头屋前,越发安静。
李文雅并未随人一道去看热闹,只拢了拢衣袖,轻手轻脚寻着正要折回屋的姜义。
「阿爹,」她声气轻柔,低低唤了一声,「家里可还余些静心丹?」
「静心丹?」
姜义步子一停,随口应道:
「记得还有些,是当初锋儿练手时炼的,火候粗了点,药性倒还过得去。」
李文雅轻轻颔首,话声不疾不徐,一如往常那般稳妥:
「此番归家,待不了几日。调令一下,便要随阿亮一同赴凉州。」
说到这儿,她语气略顿,眼底掠过一丝思绪:
「到了州府,还想再寻名师。医一道越学越觉浅薄,偏生误不得人命。」
「正巧近日清静些,便想着把那门心静功再练练。心要是静得下,手才不抖,不论诊脉还是调药,总归靠得住些。」
姜义听着,只略略一笑,眼里带了点打趣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