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义闻言,心头微动,却并不作声。
只是低头抚着茶盖,轻轻一扣一扣,等那人自己道出后话来。
刘庄主果然接了下去,语气依旧平和得很,仿佛说的不过是一桩家中翻旧帐的闲话:
「不瞒姜兄,咱家祖上,早些年其实也曾阔过。不敢说什幺富可敌国、权压朝野那般招摇张扬,倒也算得上富享一隅、声名不弱。」
这话一落,姜义心头便点了个头。
刘家那点底子,早不是什幺秘密。
传承旧法、镇守山林,旁人或许不知细节,但只要在这片地头上混得久了,便瞧得出这家人,不寻常。
更何况,他家还姓刘。
刘庄主不紧不慢,语调一转,仿佛案头微尘轻轻一抹:
「只是嘛,先辈们在红尘里折腾得久了,功也成了,名也有了,银子更是不缺。人这一生,便也活得太明白了些。」
说到这儿,他略顿了顿,擡眼看姜义一眼,语声低了些,却也更沉稳了几分:
「于是,就起了那点……长生的念头。」
姜义不动声色,轻抿一口茶,面色并无意外。
正所谓势尽求道。
功名富贵走到头,念头一转,便只剩那条古来难行的道。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这世上哪有什幺例外。
「起初呢,先辈也是想走那条性命双修的正路。」
刘庄主说到这里,语气缓了几分:
「静修内丹,敛神链气,那时在修家里头,也算是条通行的大路。代价出得不小,法门也换了几道,倒也不算没门路。」
他话说得轻,句末却微一摇头,眼里掠过些许怅然,像是替那位先祖叹息:
「可越修越深,才晓得那路不好走。尤其那神明一道,不是有真传嫡脉、师门印记的,哪怕你悟性再好、底子再厚,也未必能入门半步。」
姜义坐得极静,茶盏都未移半寸,只把眼神略略垂了些,神情却不松不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