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入军伍、随队探查,一路说到蛮族腹地,迷阵白骨,血煞成潮。
话说得轻巧,带过多处死生关隘,语气平平,像在说旁人之事。
柳秀莲听得却是几次倒抽冷气,忍不住捏紧了袖口,眼眶一红又强自忍住。
姜义却自始至终未出声,只静静听着,眉间那道川字似深了半分。
他原也晓得,小儿若没些非凡造化,断无可能封得这等爵位。
可如今亲耳听来,话虽点到即止,却字字在刃上,句句透寒光。
他只是端着那只粗瓷茶盏,垂目未语,指节却慢慢泛了白。
话头至此,姜亮才慢悠悠地伸手,把背后那根长棍解了下来。
棍身乌黯,铜箍圆亮,一看便知是常年相随的旧物。
握久了的地方泛着一层温润油光,棍尾尚留些血气未散的锋意。
他垂眸摩挲着箍边,像是在捋过往,也像是在权衡该说几分。
半晌,方才擡头,望向了姜明。
「这趟能从血阵里活出来,还立了功,靠的就是它。」
语气不高不低,落在屋中却颇沉。
说罢顿了顿,方又道:
「到了洛阳,几位天师道的道长借去看了,说这铜箍里头有些镇煞驱邪的道机。」
「还带回山上试了几番,只是……到底试不出个来龙去脉来。」
说着,眼神又扫了大哥一眼,目光含着几分试探。
可姜明只是坐得端稳,面上带着极淡极淡的一丝笑意,不惊不动:
「昔日随手一拾,小弟有此奇缘,想来是命里注定。」
这话说得不温不火,四平八稳,不显多余兴致。
姜亮如今也不是旧年那个一根筋的小儿了。
军中转过几遭,早学会了看人眼色,见大哥这般神情,便知他不欲深谈,也就收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