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胸口一阵翻江倒海,胃里像灌了盆泥水,翻着泡儿往上冒。
面色倏地发白,赶忙闭气凝神,手心沁出一层冷汗,一动不敢动,生怕一松气,就吐了出来。
可不是人人都憋得住。
身后那名新斥候,年纪小,才跟了两天道。
只听得「呃」地一声,便蹲在原地,双肩剧颤,哇地一口,把昨夜干粮全吐在了林地里。
酸臭味弥漫开来,虫都被熏得四散。
一旁那两个老手脸色还好,却也死死盯着地面,连眼角都不肯擡。
老斥候站在前头,看了一圈,神情没甚变化,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嗓子低哑,像风吹枯皮:「都看好了。」
「这是叫那发羌族的『鬼髻部』逮着后的下场。」
话声落地,林间再无半点声息。
那新吐完、气喘如牛的小子,也像被人一盆冷水泼了头,直愣愣盯着那尸体,不敢再动。
姜亮默了片刻,暗暗记下这仇似的名字。
「鬼髻部。」
出征前他也听人讲起过,说这部族只留一撮发髻,剃半边头皮,发髻高束,以祭山鬼。
说他们不用弓矢,打猎靠短刃赤手,惯从树后扑人,一口咬喉,一刀封命。
说他们掳村寨时分人不看年纪,只分「能用」与「不能用」。
能用的捆了带走,不能用的就地开膛。
那时听着,只道是边地传讹,话说得玄乎了些。
如今瞧着这具尸体,再想起那句「女为牲,男为奴,老者就地剁。」
便觉那「残忍」二字,还真写得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