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义自也知晓,这条路走不得气盛,更用不得狠力。
须得日日浸润,夜夜磨心,像老僧坐禅,不为得法,只为静极而明。
水磨工夫,最讲个「等」。
等到哪日雾散云开,念止念生之处,自会有一线微光,从深处透出来。
也不知沉了多久。
直至那一声鸡鸣,忽地破空而来,清越尖利,如刀划静水,又似铜锣轻震,直落心头。
姜义蓦地睁眼,窗纸已泛出一层微白,微光自屋檐悄然铺进,照得桌角浮尘轻动。
心头微动,这才惊觉。
自昨午盘膝而坐,竟这般一路坐到了天明,整整大半个昼夜,竟毫无知觉。
仿佛那经文才一起念,身子便沉入了一口无光的深潭,神魂无声无息,直至这一声鸡鸣,才悠悠浮起。
这门观想法虽尚未见实处。
可能入定至此,心无旁骛,气息不乱。
单是这份「沉静之功」,已远胜寻常吐纳导引。
姜义缓缓起身,四肢气血并无滞涩,筋骨通畅,呼吸绵绵,反倒似沉睡一夜,神清气足。
心中一片空明,如湖水无波。
转过身,只见床榻旁的小几上,摆着一碗黄精粥。
已凉得透了,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膜,微微泛白。
姜义怔了怔,旋即轻笑一声。
想来是昨夜有人悄悄放下的,未惊他静坐,只怕他久坐饿腹,还能有口现成的吃食。
姜义端起碗,三两口喝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