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义心念微动,便将那本旧书重新翻了出来,轻轻拂去尘土,拇指一掀,翻开第一页。
书页还是那副模样,字句依旧板滞古奥,摆在眼前,叫人脑仁有些发疼。
但如今心静如水,眼中不生波澜,倒也能一字一句看下去,不觉枯燥,亦无困意。
只不过,心静虽贵,终究不是开悟,更谈不上什幺「无师自通」。
姜义虽能读进去,字是认得的,句子也能断,但真意仍是雾里看花,隐隐绰绰,似懂非懂。
每一句都要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咂摸,方能模糊勾勒出个大概。
还得提防是不是自己瞎蒙出来的,走了歪路还不自知。
看到这儿,姜义心里便明白了。
当初刘庄主提起这「上乘修性之法」时,为何脸上带着那种又无奈又无语的神色。
这条路,若无高人指点,靠自个儿一头扎进书堆里啃,想真有所得,怕不是得啃上几十上百年。
而且稍有错漏,便是走火入岔。
哪怕只是错了一字一意,怕也得付出几个月、甚至几年苦功来填坑补漏。
能不能补得回来,还在两说。
这条道,说是康庄大道,实则悬崖栈道,非是寻常凡夫能走得通的。
可话又说回来,虽苦虽涩,姜义合上书时,却觉心头那点空落感,也不知不觉淡了几分。
看来这读书嚼文,虽未必解渴,却能压住虚火,教人心里踏实。
姜义坐在那儿,望着泛黄的书封,忽而嘴角微微一挑。
要是真有那幺一天,那小儿子也迈过这「心静」的门槛。
不知会不会也能改了那一读书就犯困的老毛病?
日子就在这样静水流深里,一点点地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