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陷入回忆。
他缓缓说:
“我出生在贫家,与祖上无缘。母亲生我时遭遇产厄,不幸离世。家中贫困,父亲砍柴为生,无力再娶。只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自我生下来,便是为活命而啼哭。”
“幼时最常忧心的,便是铜钱。”
“每每去他人田间拾捡菜叶、麦粒,遭人辱骂驱赶。那时太孤愤,甚至想过,母亲生我而死,我对不起她太多。不如随她而去,于九泉之下尽孝,也好过在人间受人轻贱。”
那时他父亲病重,需日日服药。
自己年纪尚小,却不得不勉强承担农活,力气不足,收成微薄。与病父苦熬一年,东借西凑,才勉强缴清税赋。
家中时常无粮无钱,只能靠捡来的菜叶煮汤熬粥,勉强度日。
道士轻叹一声。
“捱到十四岁,父亲也撒手去了。”
“自此世上再无亲人,只觉得天地虽大,却空寂无依,没有可去之处。”
说到这里,道士有些惭愧。
“都是些尘俗琐事,让先生耳烦了。”
“想来仙人……不是这样的。”
江涉没有评判仙凡都是什么样,只说“岂会”。又听着对方说话。
道士继续说:
“后来,我便拜入道门。”
“入得道门之后,观里人多,受了些排挤,也受了很多恩惠。仔细算来,还是贫道亏欠他们的多。”
“原本想在山上种地,洒扫,诵经,做科仪。在道观里度过一生。”
道士秋齐说起之前的事,语气都是平缓的。哪怕讲到年少时候家贫,被人骂是贼,也语气平静。修行多年,他早就看淡了这些,不像年少时,觉得刺耳难忍。
唯有说到这一刻,他眼中骤然泛起神采。
像是见到了世界上最美好,最瑰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