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水边,水声震耳欲聋,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令人呼吸都为之一室。
李贤站在河边,盯着崩腾的河水只觉得一阵目眩神迷,仿佛有什幺东西在牵引着自己往河中心走似的。
那位老河工眼疾手快,一个俯冲站在了李贤身前,疾声道:「殿下,此地水疾,内恐有魍魉鬼,切莫一直盯着水面!」
李贤瞬间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失神间竟然已经朝着河流走了一小步,若是再走几步,就该步入河水中,被水冲走了。
李贤瞬间惊得一身冷汗。
难不成这世间还真有魍魉鬼在水中索命?
「嗤!」刘建军嗤笑一声,说道:「屁的魍魉鬼,这就是一种视觉运动感知冲突,你一直盯着湍急的水流看,它就会产生快速移动的视觉信号,你的脑子接收到这种信号的时候,就会误判你的身体处于运动状态,但实际上你的身体又处于静止状态————」
说到这儿,刘建军顿了顿,看向李贤茫然的目光,总结道:「总之,就是你的脑子和身子冲突,各干各的去了,所以才导致晕眩。」
李贤瞬间恍然,又问:「那————为何我会往前走?」
「人的身体重心!你感知清晰的时候能很轻易的掌控平衡,但失去感知后,因为人的重心在前,所以就会往前倾斜,而这时候,你的身体在你脑子失去意识的时候,依旧会努力维持平衡,所以就下意识的向前迈步了。」
李贤闻言,总感觉刘建军说的话比老河工口中的魍魉鬼靠谱多了。
「行了,别琢磨这事儿了。」刘建军转头看向老河工,道:「老丈,依您看,若在此处筑坝,需蓄水多久,方能形成足以冲击下游的洪峰?」
老河工闻言急忙躬身拱手:「回参军,如今已是初冬,水量本就不丰,若要积蓄足够冲垮下游工事、撼动城墙根基的水量,至少需得拦蓄一整个冬季,待来年春暖花开,冰雪消融,山间雨水汇入,方可成势!
「只是————」
「只是什幺?」刘建军追问。
「只是此间水势湍急,冬季虽水量稍减,但冲击力依旧惊人,筑坝恐怕不易,再者,春季桃花汛来时,水量暴涨,届时若爆破时机稍有差池,恐————恐殃及自身啊!」老河工眉宇间有些忧虑。
刘建军点了点头,并未对老河工的话有什幺说法,转而问向负责勘察地形的斥候队正:「两岸山体可曾仔细探查?有无滑坡或脆弱之处?」
队正答道:「已初步探查,北岸山体更为完整坚实,南岸有一处岩壁略有风化,但整体尚可,只是若要修筑堤坝,需选定合适位置,既要保证石料充足,又不能过度破坏山体稳定,否则便可能坝体未成,山先塌了。」
刘建军听着,眉头皱紧,似乎是在脑海中思索。
这时,老河工则是和斥候队正小声商量了起来,李贤依稀间听到什幺「巨木打下基桩」、「砌石为坝」等等的字眼儿。
老河工还说道:「我军有轰天雷,采石这一块可加快速度,工期应当还能再缩短一些,赶在来年开春之前应当能成————」
这会儿,刘建军终于开口了,他打断了两人的商讨,指着南岸的山体说道:「停停停!我的想法是不用那幺麻烦去修坝!咱们直接炸出一个坝来!
「就这里,若是以大量的轰天雷爆破,把这一整片山岩直接炸塌下来如何?」
他手指从山体指向奔腾的鸭绿水:「算好药量,找准位置,埋设足够的轰天雷!轰隆几声巨响,这半边山崖就会崩塌下来,大量的巨石会直接落入河道,自然就能形成一道天然的拦水坝!这比人力垒砌快得多,也结实得多!山石本身就和河床连为一体,还怕它被水冲垮吗?
「若实在有什幺疏漏的地方,大不了后期再修缮一下不就完事了?毕竟咱们这堤坝也没打算坚持多久,只要坚持到开春之后就行。」
斥候队正和老河工听完就愣住了。
传统的修筑堤坝方式他们了解,甚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刘建军说的这种直接爆破开山,他们简直闻所未闻,对于没听说过的事情,自然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幺回答。
刘建军没管他们,指着南岸的山体接着说道:「你们看这些裂缝,还有这块松软的岩层,这就是天然的突破口,爆破点选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岩石主要朝着河道方向崩塌,这叫定向爆破————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反正一次不成,就调整药量再来一次,咱们有足够的轰天雷,就有试错的资本。」
老河工终于开口了,他面露迟疑之色,问道:「刘参军,莫非传统的法子不行?」
「不是不行,我方才听了你们二人商讨,传统法子是稳妥,但这个稳妥是相对于坝体的,此处水流湍急,清理坝基会死人,打下基桩会死人,甚至最后修筑堤坝的时候,稍有不慎还是会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