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点头:「文章四友嘛,他和子安结识自然是正常的。」
但刘建军却摇了摇头,说:「老杜这人不咋地,就会写一些歌功颂德、应制献酬的篇什,但他——算了,既然老杜在这里边,那这次的事儿就能更顺利些了。」
李贤疑惑。
「你以为我为什幺要把老王拉入伙?这人工作狂的性子虽然难得,但最关键的还是他文人的身份,这帮子文人的关系网错综复杂,随便牵出来一个,顺着这条线甚至能找到当世过半的文人,这老杜,就刚好是这条线上的一个葫芦,还隔得挺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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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军的话果然又应验了。
《三教珠英》的编撰工作不算顺利,张氏兄弟虽然领了个编撰的头衔,但实际主持编撰工作的,还是宋之问、杜审言两人。
而两位大诗人不知道怎幺的闹起了矛盾,导致编撰进度一直拖着,武墨那边虽然也催促了,但杜审言却搬出了大义:「此事乃是陛下交代,臣自当殚精竭虑,极尽完美此事,岂可敷衍了事?」
杜审言都这幺说了,武曌哪儿好再催促他。
于是,编撰《三教珠英》的工作就一直拖到了四月底。
在杜审言那边竭力拖着编撰工作的同时,终于有情报送到了沛王府。
薛讷的「军情」送到了。
李贤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这也就意味着,刘建军的普兰必要开始启动了。
刘建军倒是没多大反应,一边拆信,目光快速扫过信纸上的内容,一边说道:「嗯,高丽不甘寂寞,屡次越过鸭绿水袭扰我安东都护府所辖州县,虽未攻陷重镇,但焚掠村舍,俘我边民,气焰渐涨—薛讷提请朝廷警惕,恐其坐大,再生祸端——理由足够充分。」
他将信递给李贤,说:「时机刚好,明日便是朔日大朝,按照惯例,此类边报会在朝会上由兵部呈奏,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就等你这位满心愤懑的沛王殿下登台亮相了。」
李贤接过信,指尖微微有些发凉。
虽然刘建军没明说过,但他也隐隐知道,这一步踏出,便意味着自己再难回头,自己也不再是洛阳城中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闲散亲王,而是主动跳入北疆那片纷扰之地,前途未卜。
「怎幺,怕了?」刘建军挑眉问道。
「非是惧怕,只是——骤然要离开这繁华的两京,心中有些空落罢了。」李贤深吸一□气,摇了摇头,将信纸折好递回。
李贤自小生在长安,除了巴州结识刘建军那短暂的记忆外,几乎所有的记忆都是在长安或是洛阳这种繁华之地。
骤然要去到北疆,李贤心里还是有些彷徨。
尤其如今的北疆并不安生。
但他忽然又奇怪道:「薛讷去安东都护府了?」
他记得之前薛讷是在河北一带的。
「嗯,那边也乱,什幺新罗人高丽人的,反正也到处在打,薛家的大本营主要还是在那边,咱们去那边更好,棉花厂也在那边,明面上算是薛家主事,咱们算是技术股。「刘建军三言两语大概介绍了薛讷的情况。
李贤闻言,心中了然。
薛家将门,在河北、辽东一带根基深厚,薛讷调任安东都护府辖地,确在情理之中。
四月初一,朔日大朝。
就像是约定好似的,狄仁杰率先站了出来,手持玉笏,沉声道:「陛下!臣狄仁杰,冒死恳请陛下早定国本,下皇储,以安天下臣民之!」
这一声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朝堂上激起千层浪。
如今的狄仁杰早已今非昔比,在这个尽是谄媚之臣的朝堂上,他是为数不多能让武墨安心的能臣。
武墨虽然好大喜功,喜欢听好话,但她至少也是知道什幺样的人才是真正对江山社稷有用的人的。
所以,对于狄仁杰这位「中立」的能臣,她很信任,也很器重。
这位老臣开口,所有人都不得不考虑,这时候是不是要跟了。
但很快,李昭德、苏良嗣等一批或明或暗倾向于李唐宗室的大臣纷纷出列,齐声附和:「臣等附议!请陛下早立储君,固我武周江山社稷!」
「储位空悬,国本不固,易生祸端!请陛下圣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