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顿时热闹起来,商人们七嘴八舌,纷纷报出意向数量和价格,生怕落后于人。
刘建军脸上却故作为难,搓着手道:「哎呀,诸位掌柜如此热情,刘某感激不尽!只是……诸位也看到了,咱们这工坊初创不久,产能有限……
「而且这新布织造繁难,乃不传之秘,耗时耗力啊……如今各地都缺衣少穿,雍州府衙那边也催得紧,要优先保障官用……」
他这番半真半假的诉苦,配上那恰到好处的愁容,立刻让商人们更加急切了。
李贤看到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早就已经乐开了花。
接着,那精瘦的河东商人立刻加码道:「刘管事!价格好商量!只要货好,我们愿比当初定下的价再高五成!」
「我河南赵氏愿高六成!现钱结算!」河南布商不甘示弱。
胡商们通过通译,更是喊出了令人咋舌的高价,并表示愿意用珍贵的香料和宝石折价。
果然,听到这些人这幺说,刘建军话锋一转,指向远处临时充作仓库的工棚:「不过,既然诸位诚心想要,刘某也不好让诸位空手而归,这样,今日先带诸位看看现货,咱们再细谈数量和价钱,如何?」
说罢,他便示意一个路过的工人领着一众人朝着那个工棚走去。
当棚门拉开的那一刻,所有商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只见工棚之内,一匹匹、一摞摞码放整齐的棉布,如同雪白的山峦,层层迭迭,几乎望不到头!
那厚实均匀的质地,那洁白温暖的色泽,在从门口透进的光线下,散发着一种近乎圣洁的光晕,与外面世界的枯黄饥馑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天……天啊……」河南赵掌柜喃喃自语,「这……这得有多少匹……」
「这岂止是存货?这简直是布匹的海洋!」河东商人眼睛都直了。
胡商们更是激动地抚摸着布匹,嘴里不断发出惊叹的啧啧声,仿佛看到了无尽的财富。
刘建军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得意地介绍道:「此布以西域奇卉『白迭子』纺织而成,耐洗耐磨,保暖透气,远胜麻葛!更妙的是,产量相对稳定!只要原料充足,咱们这工坊就能日夜不停地织出来!」
这个间隙,李贤瞥了一眼身旁沉默而立、面色黝黑的王勃。
此刻他依旧沉静,只是专注地看着刘建军与商人交锋,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李贤发现,自己竟也有些看不透这位昔日的才子如今的心境了。
他现在对刘建军这般市侩的讨价还价又是作何感想?是文人式的轻微鄙夷,还是务实者的全然认同?
刘建军和那群商人的商讨很快就有了结果。
他脸上露出忍痛割爱的表情,扯着嗓子喊:「好了好了!
「诸位掌柜如此盛情,刘某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这样,今日便依诸位所言,就按赵掌柜说的价,再上浮半成!算是补偿我工坊日夜赶工的辛苦钱!但有一点,货款需先付三成定金,余款提货时一次结清,概不赊欠!」
商人们略一犹豫,但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白布,又看到竞争对手虎视眈眈,最终纷纷咬牙应承下来。
「痛快!」刘建军哈哈大笑,「那个谁!带各位掌柜去库房看货取样签契!老张,你负责核对数目收定金!」
刘建军嘴里的老张,便是李显不便出面的时候,棉花生态园里帐房先生。
现场顿时更加忙碌起来,商人们围着老张和王勃,七嘴八舌地确认着细节,伙计们开始忙碌地搬擡布匹,清点钱箱。
刘建军则是退到李贤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得意道:「瞧见没,贤子?这帮孙子,不把刀架到脖子上不知道着急!这回咱们赚大了!」
李贤没好气的说:「你既然都赚了他们的钱,为何又要如此贬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