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顺安、三德子两人都笑了。
陈顺安道:「除了李东阳外,胡同里还有个唤作张望月的,这两个小鬼,之前总偷听我练武,猫在墙角,穿一条裤子的。
李东阳根骨不错,但学文不成,只能习武,为人老实;张望月根骨低劣,但才思敏捷,有小神童之称,备受私塾先生的赞誉,就是心里花花肠子比较多。」
三德子有些诧异道:「哦?这两倒是对性格互补的总角之交。」
人上了年纪,似乎总爱议论小孩。
或许是因为,能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对了,有家唤作『聚兴斋』的鼻烟店开业,给了几张小票儿,说是能免费品尝三次。」
刘刀疤似乎想到什幺,一阵摩挲,从怀里掏出几张崭新的小票。
巴掌大,是私做的。
正面写着『香妙心清膏』四个大字,聚兴斋的招牌,除此之外还有些灯具、鼻烟壶模样的图案。
反面则是写着多少日正式开业,此票可作三次,又记载了这『香妙心清膏』的妙处,诸如清脑、醒目、避瘟、祛痒等……
刘刀疤继续说着:「那送小票的说,聚兴斋早就试营业许久了,县里城里,听说连京师都开有分店,广受百姓好评。」
三德子一边听着,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小票。
而陈顺安拿着小票,也不知看到了什幺,脸嗖的一下就阴沉下来。
小票上的灯具,不就是上午在街上看到的那些花花绿绿,五彩斑斓的太谷灯?
而那鼻烟壶里,用一点墨水轻点,隐约看得出是一只丸状的药膏。
丝丝缕缕有些熟悉,但更加稀薄、几不可闻的幽香从小票上传来。
还鼻烟膏?
不过是打着鼻烟的幌子,卖的是芙蓉膏火!
或者说,是平民版本的芙蓉膏火。
改头换面,取名香妙心清膏!
……
灯光摇曳。
一本盘得包浆的日记本,在陈顺安手中翻开。
上尊郑东家语录:
「圣朝954年春,武清县大旱,县府赋税征收受阻,抗粮者多。郑东家身先士卒,缴税纳粮,事后在余耳边轻语——
『凡朝廷苛捐之事,使豪绅先输资,率庶民捐之。豪绅既捐,民乃效焉。资既入,豪绅之财悉返,庶民之钱,三七分之,此乃古今真理。』,余闻之,大受震撼,惊为天人。」
「圣朝955年冬,晨起,天寒甚。郑东家赴『福隆记』取新到的苏绣,福隆记掌柜为讨好东家,让一卖女徐娘,牵女来献,郑东家曰——
『此女及笄,正是破蒂好时节;而此半老徐娘亦是风韵犹存呐~合该同收帐下』,余闻之,更受震撼,惊为不是人。」
「圣朝959年初春,江面寒冰未消,郑东家频频前往阪野津渡迷魂湾,屏蔽左右,仅带三五心腹,不知所踪。事后归来,曾失神喃喃——
『天赐不取反受其咎,祸国殃民与我何干?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余闻之,迷茫狐疑,遂再记之……」
灯花噗呲爆闪一下。
刺鼻烟火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