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略角度来说,建奴骑兵厉害,一旦入主中原,争夺天下,林浅对付起来,可比对付大明难多了。
况且,历史上,南北联合夹击中原政权,到最后南方都没好下场,北宋、南宋就是最好的例子。
最后,从个人来说,林浅哪怕打不过大明,也有退路,退守东番,下南洋,开拓澳洲,都是好去处。
可一旦放任建奴不管,甚至与其玩默契,搞合纵连横,玩砸了,神州陆沉,历史悲剧重演。
那林浅就是千古罪人。
他林浅纵使不当皇帝,不当霸主,也绝不能当罪人!
在场的都是林浅信任之人,他索性把建奴做大的顾虑也说了,顺便讲了建奴在辽东干的好事。
周秀才正气凛然道:「原来舵公竟有此之志,枉我饱读圣贤书,竟未想到这层,惭愧!」
说罢,他起身拱手,一揖到地。
郑芝龙听得浑身热血沸腾,暗想:「那些大明官吏终日蝇营狗苟,争权夺利。
澳门总督、议员满身铜臭,为了钱,恨不得卖了亲娘。
九州岛李旦坐拥庞大舰队,偏安一隅,不思进取。
而舵公身在南澳,却胸怀天下,这份胸襟气度,真该令他们汗颜。」
想到此处,郑芝龙起身抱拳,朗声道:「舵公,派我去吧!」
雷三响嗓音喑哑:「一官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
随后他缓缓起身,低着头,双拳紧握,手臂、肩膀、脖颈肌肉绷紧,微微颤动,看起来气势骇人。
「鞑子与俺有杀父、杀兄之仇,只要能杀鞑子,俺把命拼上都行!辽东之行,俺老雷非去不可!」
郑芝龙知道雷三响脾气,不敢硬顶,只得坐下。
雷三响擡头,一双大眼盯着林浅,露出恳求神色:「舵公,派俺去吧!」
白浪仔拱手道:「舵公,我愿和三哥一同去!」
林浅微笑:「你们俩,一人是大帆船的舵长兼火长,一人是大帆船梢长,用不着争抢,本就是要同去的。」
「好!」雷三响放下心来,随即反应过来,诧异道,「舵公你说大帆船,你也要去?」
派哪艘船,林浅没明说,众人都以为林浅要派新出坞的云帆号北上。
林浅也考虑过派云帆号。
但是一来,云帆号航速慢,跟不上信鸽号速度,平白耽误时间。
二来,云帆号只是护卫舰,单舷仅六门塞壬炮,火力不足,又都是实心炮弹,用来轰击士气高昂的建奴骑兵,未必有效。
还是上单舷十四门炮的圣安娜号稳妥些。
圣安娜号航速快,而且有熟悉航线的信鸽号带路,往返只需月余。
就算加上交战、组织难民登船等事,最多也不过两个月时间,以南澳岛现在的平稳情况来看,两个月内即便有什幺大事,周秀才和郑芝龙也足能应付。
正巧现在南澳岛船匠不足,圣安娜号出航,让匠人们专心建十艘鹰船,也没让生产力空闲。
商量已定,白浪仔和雷三响去做航行准备。
林浅则留下周秀才和郑芝龙,叮嘱航向事宜。
讨论一直到下半夜。
……
次日,林浅叫何塞来船长室。
还有半个月就是五月十五了,与胖议员约定,最后一次交割大帆船货物的日子。
这次交割后,双方合同就执行完毕,再无瓜葛了。
当然,后续买火炮,卜加劳铸炮厂还是大门敞开。
何塞进入船长室,轻车熟路坐下,林浅照旧给了他一份火器采购清单。
清单以火药、炮弹、枪弹为主。
既然圣安娜号出海,短期内不能改装,就没必要先买火炮。
囤积弹药,做些战略储备就好。
交代完了去澳门的注意事项后。
林浅从抽屉中拿出个仪器,摆在桌上:「星盘,会用吧?」
这个星盘还是在马尼拉酒馆赌钱时,从西班牙水手手中赢来的。
是为给六分仪画刻度用的,用完之后就一直待在抽屉里吃灰,直到今天才重见天日。
何塞拿过星盘,摆弄几下,口中道:「会是会,只是给我这个干吗?」
「你要出海了。」林浅笑道,「这是你的航线图。」
说罢,林浅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地图,展开后,可以看出画的是大明南部沿海和中南半岛。
依旧是凭印象画的,谈不上精确,但好歹是有个大致比例、方向,不至于在海上闷头瞎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