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两艘大福船,最是紧要。
大明战船普遍干舷低,加上船小,又有水密隔舱,难以建设火炮甲板,只能在露天甲板上布设火炮。
而露天甲板舷墙强度低,加上考虑船只重心,又不能布置大口径火炮,只能像海狼舰一样,设计弗朗机炮的炮位。
而大福船不同,这船既然能布设重型弗朗机炮,就能布设十二磅塞壬炮。
将这两条大福船俘虏,加以改造,就能充当林浅目前最稀缺的主力战舰。
这还只是林浅袭击柘林湾的原因之一。
他还有战略层面的考量。
他之前给南澳副总兵送人头、邸报,是希望马承烈能保住南澳副总兵的位置,这样朝廷就不会派遣些猛人来收复南澳。
同时,消灭马承烈的有生力量,让他也不敢和朝廷夸口收复南澳,只能想办法维持现状,与林浅共存。
一旦这个目的达成,马承烈手上没了水师舰船,可以说是一张底牌都没了,只能任由林浅拿捏。
更深一步讲,林浅就是希望马承烈去投靠楚党、齐党、浙党。
这些人也就是日后的阉党,极易受腐蚀,便于林浅日后顺着马承烈这条线,去侵蚀大明中枢,谋求更稳定的外部环境。
当然,以上这些推论是建立在,马承烈有理性、有能力的前提上的。
马承烈要是铁了心求死,实话实说,又或者政治智慧太差,被朝廷看出破绽。
朝廷围剿还是会来。
那至少,林浅提前消灭了水师的有生力量,同时壮大了自身,面对水师围剿,也更有底气应对。
毕竟这世上,没人能做到算无遗策,林浅能做的,就是制定无穷无尽的Plan B。
柘林湾与南澳岛离得不远。
一个时辰后,船队就已在后江湾靠港。
现在的后江湾码头,既有千余艘疍家船,又有缴获的李魁奇的船,又有刚俘虏的水师战船,把港口挤的如同下饺子,新来的船只都无处停泊。
当初修建码头时,林浅是留出了很多余量的,没想到船队发展太快,一年都没到,就把余量全部占满。
林浅只得命令部分闲置船只,先去深澳港停泊,把后江湾的泊位,给新来的战船让出。
同时调岛上匠人来码头,紧急修复大福船。
傍晚,圣安娜号船长室内,哑巴黄的学徒小九敲门进来,汇报导:「舵公,这次回港的船中,有大福船两艘,福船两艘,海沧船十五艘,苍山船九艘,师父正命匠人加紧修复。」
说罢,他将测量出的大福船的数据交给林浅。
只见纸上仿照林浅的设计图方式,绘制了大福船的船型图。
大福船总长十二丈,宽三丈,吃水六尺,艉楼高大,甲板四层,其中舱内一层,露天甲板一层,艉楼甲板两层。
经林浅粗略判断,这船可以装十二门塞壬炮,将艉楼砍掉一层,艉楼甲板还能再装两门轻型四磅火炮。
这样算下来,武装两艘大福船,再加上圣安娜号加装炮甲板,塞壬炮缺口就达到了四十八门。
林浅叫人叫何塞来。
片刻后,何塞敲门进入船长室。
林浅道:「去给卜加劳铸炮厂下订单吧,来活了。」
……
在南澳岛喜迎新船之际。
柘林湾水寨,马承烈纵马疾驰而来,他跑到一处山头,连滚带爬的下马,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绝望。
柘林寨火焰已熄,焦黑一片,处处冒着浓烟,寨墙已坍塌大半,水港中两艘大福船不翼而飞,连带着船况稍好的战舰也消失不见。
海面上漂浮的,仅剩几艘烧的黑炭一般的战舰,碎木板、破船帆铺满整个海面。
岸边还有冻得苍白的尸体,被海浪不断推到岸上,就像一群翻了肚皮的死鱼。
岸边,侥幸活下的营兵,满脸麻木的搬运尸体,海上已堆了数个尸堆。
岸上营房受损较轻,尚有六七成营房挺立,只是砖瓦碎石铺满地面,营兵只能在瓦砾废墟中艰难行进。
这便是闽粤六大水寨之一的柘林寨现状,除了名字外,几乎不剩什幺了。
马承烈只觉阵阵眩晕感袭来,他双眼无神的望向苍天,心底怒吼:「贼老天,你为何如此对我啊!」
「总镇。」家兵硬着头皮上前,拱手报告死伤,「柘林湾死伤二百多,还有几十人不知所踪……」
马承烈只觉喉中隐隐泛着猩甜,强压着问道:「船呢?」
「还剩十几条舢板,战船……一艘不剩。」
「啊!」马承烈仰天怒吼,对着南澳岛方向,歇斯底里的大叫,「五爪蛟,我日你祖宗!」
这仗打到现在,马承烈甚至不知道占岛贼寇的姓名,只知道其手下称此人为「舵公」,民间称呼他的诨名为「五爪蛟」。
「总镇。」
「总镇!」
周围家兵见马承烈状若疯魔,纷纷上前劝解。
马承烈噌的一声,拔刀在手,就要自刎,周围家兵早有准备,连忙抢上,将他持刀的手死死把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