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马承烈并没将事情上报,一回岸上,就召回各处货运的战船,同时在民间秘密搜寻去过岛上的商贩,抓起来严刑拷问。
从商贩口中马承烈得知,岛上贼寇只有数千乌合之众,除了一艘番人大船外,其余船只最大不过海沧船,顿时心中大定。
马承烈手下有家兵八十,又找相熟的闽粤卫所指挥使借兵,凑出了近两百余人的家兵部队,仅凭这些人就足以横扫南澳岛的贼寇。
更何况他还有千余人的营兵,这些营兵他克扣的并不算狠,跟在家兵身后,打顺风仗,绝没有问题。
为保万全,马承烈特意选在腊月二十八动手,就是要趁岛上乌合之众过节松懈之时,来个一击必杀。
此刻,万事俱备,两个多月的担惊受怕,忍辱负重,终迎来收获之时。
「甲三船,甲板人齐。」
「甲一船,甲板人齐。」
「甲二船,甲板人齐。」
各船高声点名,传令的声音,在港湾中不停回荡。
家兵史峻从港湾小跑过来,一身面甲铮铮作响,近前抱拳道:「总镇,各船人齐,请登船吧。」
「嗯。」马承烈移步,登上甲一号大福船艉甲板,在五色旗前站定,深吸一口气:「发兵!」
他身后,旗兵打出对应旗语。
船队排成长龙,缓慢而坚定的出港。
出港后,马承烈指挥甲一号福船向东行驶,以免被南澳岛上的贼寇察觉。
向东航行小半个时辰后,他又命船队转道向南。
他正是要模仿当年戚继光攻南澳岛的战法,避免水战,在岛南云澳一带登岛,先占果老山,切断贼寇与深澳港的联系,再居高临下,摧毁贼寇城寨。
今夜无月,海面上十分灰暗,接着朦胧星光,已能看清南澳岛的大致轮廓。
遥遥可见岛中的贼寇城寨灯火明亮,似乎在挑灯舂米做粿。
港口外海湾上,只见到零星巡逻的几盏微弱船灯。
兵不厌诈,自古以来,节日就是偷袭首选,岛上贼寇不加紧巡查,反而一副放松过节的神态,果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马承烈心中万分鄙夷,甚至为借兵欠下的人情可惜。
又向南航行小半个时辰,船队来到果老山东侧,遥遥可见青澳湾。
马承烈见青澳湾沙滩上空空荡荡,无一人看守,心中不屑更甚。
家兵史峻道:「总镇,青澳湾既无人防守,何不在此处靠岸?」
马承烈摇头道:「此地沙滩平缓,只是山路陡峭,不好攀爬,不是登岸首选。」
青澳湾防备如此松懈,想来岛南防备也严不到哪去,自然在岛南登陆最为妥当。
他这条航线和当年戚继光上岛航线如出一辙,有戚少保珠玉在前,他有十成把握顺利登岛。
「一会在云澳登岛后,史峻你带五十家丁,外加二百营兵,守住镇雄关。」马承烈已开始布置登岛后的事宜,「再派三十家兵,去深澳港,把黄和泰给我抓来!」
「是!」史峻抱拳领命。
「轰!轰!轰……」
说话间,海面突兀传来一串炮响。
等马承烈反应过来,耳边已满是炮弹砸落海面的水花声。
一发炮弹落在甲一号大福船旁,溅起的水柱被北风一吹,化为满天寒雨,冷彻心扉。
「前队接敌!」船上立马有人大呼道。
史峻朝桅杆上大声质问:「敌船方位?」
瞭望手急得额头渗出汗珠,在海面上来回扫视,只见四下漆黑一片,并没有敌船踪迹。
马承烈冷静下来:「敌船未开船灯,都留心炮口火光!」
又一串炮响,周围炮弹砸落海水之声不断。
旁边的甲二号船船艉中炮,木板崩裂纷飞,炮弹从船艏贯穿而出,整船被十二斤的实心铁弹射了个对穿。
好在甲二号干舷高,弹着点在水线以上,不至进水。
炮响之后,耳边只剩下甲二号伤员的惨叫声。
「敌船在艉舷后方,约有两三百步。」瞭望手大喊道。
不同瞭望手提醒,早在炮响时,马承烈已向船艉望去,在暗淡星光下,果见海上漂浮着一个漆黑巨物,有如深海巨鲸。
很快,那漆黑阴影周围红光闪现,又一串火炮炸响,有如滚滚闷雷。
甲一号福船左后舷,一艘鸟船中炮,全船水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随着碎木板成了一堆飞溅血肉。
敌船离得太远,又位于船队后方,甲一、甲二、甲三装载了重型弗朗机炮的大福船难以还击。
一时间船队只能被动挨打。
马承烈心情急转直下,额头已冒出冷汗,他不明白海寇船队是怎幺突然出现在后舷的,就像……就像是专门等在此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