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一航次不出岔子,胡东主就会定更多航次,就算初步被拖下水了。
林浅道:「后面去澳门的航次,记得顺路买回些帆布、缆绳来。」
这些东西都是消耗品,南澳岛没有自产能力,大批量采购容易引人怀疑,最好就是每次去澳门顺手带回来点。
「记住了。」周秀才点头,「舵公,我们什幺时候和胡东主摊牌?」
「再等一段时间吧,用银子把他绑的紧一点再说。」
林浅可以选择用暴力现在就逼胡东主就范,但那是下策。
用利益把胡东主绑上船,是更稳妥的办法。
聊完胡东主,林浅又问起岛上扫盲的事情。
周秀才苦笑道:「按舵公的意思,扫盲只教读写和算数。只是岛上先生不多,才招了五个人,学生更少,每日来听课的不足百人,每日坚持来的更少。」
移风易俗,是最难的事情。
岛民们活到现在,靠的是划船、潜水、身手灵活,读书识字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自然无人愿学。
周秀才建议道:「舵公,要不来上学的发一顿饭?」
林浅缓缓摇头,靠一顿免费饭吸引来的人,是绝不可能好好听课的,真发了饭,扫盲效果可能还没现在好。
林浅问道:「学堂开设在哪里,每天几点开课?」
「开在岛南靠近林边的空地上,每天卯时开课,酉时散课。」
林浅一拍手:「这就对了,哪有人会脱产学习的?从明天起,全都改成晚上,上课时间也缩短,就讲两个时辰。」
周秀才张大嘴巴,在他印象中,哪有学堂是这个样子。
「晚上上课,这哪里看得清书?」
林浅笑道:「看不清书就点蜂蜡嘛。不要吝惜这些蜡烛,每个书桌前都点,把学堂搞得亮堂堂的。」
周秀才满脸诧异。
林浅继续道:「学堂的位置也要改,往岛北挪挪,就摆在人少的路当中,这样岛民回家路上,就能看见,感兴趣,就能跟着听一段,瞥一眼,就能认得一个字。哪怕一眼不看,至少也能照个亮。」
林浅所言,与这周秀才印象中的学堂完全不同,但他细想片刻,又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学堂教的也不是四书五经,林浅只要求学员能认字识数,能简单白话读写,能做加减乘除。
或许依舵公所言,路过了看两眼的学习方法,才是最有效的。
吃过午饭,林浅带着四名护卫,前往后江湾码头,坐船到青澳湾检修现场。
圣安娜号是他的立身之本,林浅非常重视,每隔三五天,就会来看一眼进度。
只见此时的青澳湾沙滩上,一片忙碌景象。
远远的就能看到坐滩的大帆船,此时它已卸下了全部帆缆,船体四周也用巨大的圆木支撑。
上百名匠人在四周忙碌。
更远处干燥的沙滩上,还能见到晾晒的帆布。
这些帆布挂在帆桁上时,尚不觉如何,铺到沙滩上晾晒,才让人觉察到十分巨大,几十面帆几乎将青澳湾完全铺满。
小船在青澳湾沙滩上停靠,林浅下船,在沙滩上四处打量。
沙滩上正有几十个木工学徒在打磨木板,他们手持刨子飞速在木板上刨过,周围散落一地木屑。
见林浅来了,有的人会擡头招呼一声,大部分人已忙的根本没空擡头。
远处,靠近树林的沙滩上,有俘虏将原木运来,这些木料大部分是上岛时就砍伐了的,或是在深澳港阴干多年的。
一木匠大师傅正给原木断料定线。
林浅走上前,只见那大师傅拿着一块木样,在原木上比划许久,而后收起木样,拿起墨斗,让学徒拽着一边,拉出一道长线。
大师傅伸手一弹,原木上留下一道笔直墨痕,他把墨斗往下移了数寸,又一弹,画出两道平行线,两条线端点用炭笔一连,就是一块竖直木板形状。
那大师傅领着学徒,往前走几步,这样同墨斗弹了数次,一根巨木,便已画上大小不一的木板设计图。
树杈弯曲处也没浪费,那大师傅掏出炭笔,勾画出一个曲形板材来。
看样子应是用作肋材,或是船头木板的材料。
即使岛上木材极多,匠人们也没有乱伐乱用,每棵树都用尽其材。
「舵公?」断料定线完成,那木匠大师傅一擡头,才看见一旁站着的林浅。
见林浅定着那原木看,大师傅解释道:「这是樟木,做甲板材的,在下正给木料放样。」
「没事,忙你的。」林浅和煦道。
「是。」木匠应了一声,叫俘虏将已放好样的圆木擡走。
下一个环节,便有学徒用斧、锯将木料沿墨线处砍切,定出船板的雏形。
定好雏形的船板,有的送去火烤弯板,有的送去刨光开孔。
整个沙滩上,木匠们忙碌中又透着井井有条。
「舵公。」这时林浅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林浅回头,正看见何塞在身后媚笑。
自上次坐滩之后,何塞便一直留在青澳湾,帮忙大帆船检修。
林浅问道:「这几天进度如何?」
何塞道:「刚把藤壶挂干净,这几日在查船底了。」
何赛边说,边在前边带路,往坐滩船坞走去。
「圣安娜号距上次检修时间长了些,船底板不少都生了船蛆,要替换的不少。」
二人说着,经过一片硬质沙地,几十尊火炮摆在此处,大部分火炮用布罩着,有几门露在外面,正有船工拿着油脂布擦拭。
何塞见林浅目光看向火炮,便解释道:「火炮要定期擦油,能防锈。有几门炮已经生锈了,好在锈的不厉害,还能再用。」
林浅问道:「新买的四门塞壬炮在不在?」
「在。」
何塞说着,招呼船工掀开防雨布。
四门青铜大炮显露出炮身,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青金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