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王浩看到南澳城变化甚大。
往日占道经营的商贩,全都退到路边,让出了宽阔道路。
之前还能见到当街醉倒、殴斗的人群,此时已全然不见。
一时间城内的风气有如从蛮荒边陲,变到了江南古镇一般。
到了摊位,王浩付了帮工钱,自己将书籍取出摆放。
《潘金莲淫丧鸳鸯楼》刚一拿出,便惹得不少人围观,纷纷翻阅,而后满意付钱。
仅一个上午,王浩便赚了五钱银子。
看摊吃午饭的工夫,只见街对面两个行人因为一点口角打起架来。
岛民民风彪悍,下手极重,片刻工夫,二人便头破血流。
王浩以之佐餐,正看得津津有味,巷中突然冲出一队吏员,掏出长棍,将二人分开,分别带走,其余吏员将围观人群驱散开。
令王浩大呼无聊。
过了没多久,只见那二人又回到街上,伤口已简单处理,彼此间已没了怨怼,像寻常路人一般,分头离去。
王浩啧啧称奇,不知道吏员用了什幺手段,竟将矛盾调解的如此快。
吃过午饭,王浩继续卖书,他刚站起身,就听斜对面传来一声吆喝:「卖画本咯!全是图,不认字也看得懂!故事精彩,一看上睡不着咯!」
王浩暗道不好,放眼望去,果然在斜对面看到一个书摊,摊主正卖力吆喝,手中拿的正是《潘金莲淫丧鸳鸯楼》。
那摊主铺面比王浩大得多,画本种类更多,堂而皇之的摆在明面上,还有两个学徒帮忙,一时间人群都被吸引过去。
岛上总共就他一处书摊,后来的把摊位摆到斜对面,明显是要打擂台。
王浩大为光火,一股脑将《潘金莲淫丧鸳鸯楼》全摆在明面上,也学着友商的样子大声叫买。
喊了一下午,王浩嗓子几乎喊哑,终于拼了个平分秋色。
傍晚时,对面书摊的学徒小跑过来,手里提着个茶壶。
走到近前道:「我家东主说,相公喊了一下午,嗓子定然喊累了,叫我拿壶茶给相公喝。」
王浩没正眼看他,只是不耐烦挥手:「不用,不用。」
学徒凑近几步道:「相公不必推辞,相公水杯在哪,我帮相公倒上。」
王浩怒道:「快滚,给书摊送茶,当我不知道你们使得什幺坏心眼?」
那学徒一愣,回身望向自家摊位,只见摊主正急切朝他打手势。
学徒索性将茶壶一丢,不偏不倚正落在王浩书摊上,里面滚烫茶水涌出,将书全部打湿。
王浩大怒,骂道:「好你个贼厮!装都不装了是吧?走,跟我去见官!」
他怒极之下,一把抓住学徒胳膊,只觉入手份外软腻。
那学徒嘴角露出得逞笑容,另一只手飞速解开衣襟,露出瘦削肩膀和鲜红肚兜。
「啊——」学徒尖声惊叫。
这时王浩才骤然发现,这学徒竟是个女子。
他脸上骇然变色,猛地松开手。
可来不及了,人群围拢上来,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和一个手足无措的男子呆立当场。
王浩已是百口莫辩。
这时,群众人一人道:「姐!」
王浩定睛一看,正是那另一个学徒。
只见他满脸愤怒跑上前来,指着王浩鼻子道:「我姐好心好意给你送茶,你却轻薄调戏,你还是人吗?」
王浩嘴唇嗫嚅:「她,我没有……」
根本不等王浩辩驳,那男学徒对周围人道:「大家伙评评理,这种光天化日,调戏民女的败类,该怎幺办?」
「赶他出岛!」人群有人高升呼喊。
在男学徒挑拨下,声浪渐高。
人群外传来一个声音:「都散了,是非曲直,自有刑宪司来管!」
人群声音下去,让开一条路。
只见三名刑宪司吏员走来,看了在场几人一样,口中道:「怎幺回事?」
一男一女两个学徒都愣了。
刑宪司,那是啥?
岛上争端不向来是周围人评理解决的吗?
这时远处那个书摊摊主也走了过来,向几名吏员行礼道:「几位爷,小人是潮阳县勤友山房,书贩李正,这事苦主是小人的学徒,我们晚上还得赶回潮阳,这事就不劳烦几位爷了。」
按官府的规矩,只要一件案子苦主不纠,那就可以令其私了。
熟料吏员道:「调戏民女,这是重罪,不劳烦不成啊,说吧。」
书贩李正慌了神,靠近几步,从腰带中掏出一锭银子,交到吏员手上,低声道:「小的晚上真的要回潮阳,劳烦大爷通融。」
吏员接过银子,掂了掂重量:「好啊,你还公然行贿,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罪过轻不了,快说。」
周围人也起哄道:「是啊,有刑宪司的做主,就快说吧。」
李正只能硬着头皮道:「小的今日上岛买书,见了同行,想结交一番,便让学徒给他送茶……」
「放屁!送茶?这茶老子要是接了,保准得洒在老子书摊上,你这套早就是人家玩剩的了,还敢拿出来现眼!」王浩大叫。
吏员对王浩呵斥道:「你闭嘴。」
而后又对李正道:「接着说。」
李正:「这人不识好歹就罢了,竟然……竟然垂涎我这学徒姿色,当街轻薄。」